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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聽戲的時候,我偶爾回頭,忽然發現玫瑰不見蹤影,心中一驚,把春香喚到跟前,卻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我沉吟片刻,見胤禩正低聲與太子交談,也沒有聲張,只帶著小如出了戲園子。

轉過兩條抄手遊廊,小如扯扯我的袖子,朝前面使了個眼色。

前面是一棵海棠花樹,現在是早春,枝頭只有寥寥幾朵粉色的花,映著淡淡的陽光,卻是香霧空濛,崇光嫋嫋。胤禛坐在樹下,玫瑰伏在他的懷裡,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麼。

我眼珠子都快驚掉了,輕輕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遊廊外的一組怪石後,從石間的縫隙看出去。

玫瑰的手伸到胤禛背後,把他辮端的一把穗子抓在手心裡,咯咯笑道:“四伯父精通佛法,所以才認為不該食葷腥,玫瑰可不敢苟同。”

我見她這麼大膽,頓時嚇出滿頭冷汗,一時又不好出去,只得站在石後乾著急。所幸胤禛也沒有生氣,只是把穗子從她手裡抽了出來,嗯了一聲,道:“要一個人完全贊同另一個人的說法,本來就是很難的事情。”

海棠樹後是一條小溪,泉水叮咚,早日下了一場雪,水漲了不少,聲音不似平日那般清脆,倒多了幾分暗沉。

胤禛回頭看著那小溪,眉間神色變幻,過了半響,突然笑了起來,道:“你這個鬼丫頭,該好好讀讀王維的詩才行。他有詩作證:繞籬生野蕨,空館發山櫻。香飯青菰米,佳蔬綠芋羹。菰米素食之美,可見一斑。”

我微微一笑,胤禛大約不知道,玫瑰背的最多的,就是王維的詩。

果然,玫瑰面露得色,笑道:“王維還說:我家南山下,動息自遺身。入鳥不相亂,見獸皆相親。四伯父,即使在王摩詰看來,菰米與肉食,二者也並無矛盾。”

胤禛沒料到她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不由多看了她兩眼,正容說道:“你與佛沒有緣法,菰米與肉食,正如涇水與渭水,豈不聞諸佛覺悟法,性相皆寂滅。似無矛盾,即有矛盾。”他略停了一下,語氣有些低沉,道:“如鳥飛空中,足跡不可得。”言辭中頗有落寞之意。

我暗暗皺起眉頭,他這番話如飛鳥投林,瞬時無跡可尋,玫瑰定是無法應答。

誰知玫瑰想也沒想,立即接了一句:“我知道,就是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鬱郁海棠,無非般若。”聲音又嬌又軟,清脆可愛。

這是僧肇之語,原句是: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鬱郁黃花,無非般若。意思是說,青青翠綠的竹色,都是佛陀清淨法身的顯化;鬱郁繁茂的黃花,都是是佛陀般若智慧的流佈。

玫瑰和胤禛身處凌風閣,小溪的盡頭是一片翠竹林,他們身畔是幾棵海棠樹。玫瑰這麼一改,既應了景,又回答了胤禛的話,實在是難得的貼切。

胤禛怔了片刻,抬起頭,凝視著枝頭的幾朵花兒,神色忽然溫柔起來,“黃花豈可與海棠比,你改得很好。”

玫瑰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見一向嚴厲的四伯父表揚自己,忍不住得意起來,又抓住他辮尾的穗絲把玩。胤禛這次卻沒阻止她,由著她放肆,目光向上看去,凝望天空半響,輕輕嘆了口氣。

我慢慢轉過身,忽然瞧見小如的神色,不由吃了一驚,摸了摸面孔,悄悄離開。

小如去年已經嫁給加新,對男女之事懂的比以前多許多,走到西院一個凹地時,她看四下無人,突然說道:“真是沒想到,四王爺對玫瑰竟然這麼好。”

我眼望碧藍的天空,並不回答。

雖然已經是春天,可是還是頗為寒冷,幾縷纖細的雲絮如用筆畫上去的,在藍藍的天幕上緩緩飄動。凝望久了,彷彿隨時會飄落下來,那蔚藍的天色便被它推得越來越高,越來越遠。

晴朗的天色就這麼突然深沉下來。

小如扶著我手臂的幾根手指微微一緊,繼續道:“這四王爺也怪得很,不在前面聽戲,卻跑到這裡跟玫瑰謅禪。爺如果知道了,只怕又要怪我們這些奴才服侍不周。”

我無法再保持緘默,看她一眼,道:“你要是再這麼嘮叨,我可不敢把你留在身邊了。乾脆撥個院子給你,讓你去做大奶奶,你意下如何?”

她見我惱了,笑了一笑,沒有再說話。

結同心

過了幾日,天氣突然變了。隨著呼嘯而來的北風,天空湧起大團大團的烏雲,頃刻之間,飄下了幾朵稀疏可數的小雪花,漸漸雪越來越大,竟然連續下了兩天才停。

晚上,我們映著雪光在黻霖軒煮酒。院間的紗燈高高燃起,在燈光的輝映下,無數細雪在空中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