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剛近黃昏,濃厚柔和的落日將森林均勻地染了一層紅光,混著各種樹木和青草香味的空氣十分怡人。常綠樹在風中發出婆娑之聲,絳紅的堅果累累掛在枝頭,大把大把的野花沿著小溪不斷向前延伸,一路燃燒到森林深處。
我俯下身子,隨手採摘,走到半途,忽然聽見有人在一株灌木叢前說話。
“準備好了沒有?”森林中十分安靜,那清冷的聲音聽得分明,正是四阿哥胤禛。
我一驚,急忙縮在一叢石楠花後。
“三阿哥看見東西后暴跳如雷,應該沒有意外。”這個人的聲音十分陌生,可能是胤禛的謀士。
“明天你暫時不要出現,我自會見機行事。”
“是,四爺。”
那石楠的葉子似綠玉雕成的一般,覆著一層淺淺的白灰,幾隻小蟲子在上面緩緩爬動著,拖出一道道白色的印子。我瞪著那可怕的小動物,耳朵又鳴叫起來。
“四爺……”那人的語氣中似乎有某種不言而喻的意味。
我連忙往裡面縮了一縮。可惜這叢石楠雖然茂密,但也畢竟只是一棵矮樹,而不是一堵牆。
“你先回去,我知道了。”胤禛的聲音有些冷。
我一動不動地縮在那裡,牙齒幾乎要打起架來。那人走後,胤禛仍然立在灌木叢前。過了一會,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在離我一米遠的地方停下,又漸漸消失。
野花撒了一地,我再也沒有欣賞美景的興致,一路狂奔回營地,到大帳門口時,猛地剎住腳——胤禛正在帳前和胤禩說話!
“弟妹回來了。”胤禛揚起一條眉毛,平靜的臉上絲毫看不出破綻。
我強自鎮定下來,“給四哥請安。”
他微微一笑,轉頭對胤禩說道:“打獵的事咱們就說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
胤禩點點頭,拉起我的手走進大帳,坐下後,細細打量我幾眼,問道:“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啊……”我忽然改了口,“可能是坐了太長時間的馬車,頭有些痛,你明天能不能不去打獵,在這裡陪著我?”
他伸手撫上我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大概是累著了。那我待會讓小順子去跟四哥說一聲,明天就不去了。”
我心頭一鬆,把碗筷一推,睨著他,笑道:“那我們現在去沐浴地幹活?”
第二天,康熙聽說我和胤禩都沒有去打獵,便傳我們去他的大帳裡吃午飯。我帶了一瓶玫瑰露過去——這是我看《天寶記事》時偶然發現的方子,閒來無事,就嘗試著收集茉莉、梔子、牡丹、海棠、芍藥、玫瑰、芙蓉、菊花各色花瓣,用提糖醃製後製成。不料那花汁奇香無比,且異常美麗,再混以樹上的露水,真如木蘭沾露,瑤草臨波,連一向挑剔的胤禩都忍不住大加稱讚。
這次來圍場,我帶了裝有茉莉、梔子、玫瑰、薔薇、海棠的提糖罐,把它們儲存在冰盒裡。好在這邊氣溫低,山峰上還可看見皚皚白雪,儲存起來也容易。
康熙的帳內燃著“蓬萊香”。良妃是個焚香高手,以慢火隔砂,所以屋內只聞香味而不見煙。加上她身上獨特的肌香,只覺甜豔異常,渾身舒暢。
吃飯時,我開啟瓶蓋,一陣玫瑰清香頓時撲鼻而來,與“蓬萊香”混在一起,帳中更如風過伽南,露沃薔薇。我用瑪瑙羚羊首杯盛了大半杯,遞給李德全。他舀起一小勺,細細一品,頓時眉開眼笑,“都說八福晉心靈手巧,奴才今兒個可算見著了。這樣的顏色,這樣的香氣,奴才也只有跟著萬歲爺才有此等口福。”
康熙接過喝了一口,微微一笑,神情甚是高興,“想要朕賞你什麼?“
我連忙說道:“這是兒媳的一片孝心,不敢要賞。再說皇阿瑪這麼高興,比什麼賞賜都強。兒媳那裡還有一種秋海棠露,趕明兒再帶來孝敬您和額娘。您要是喜歡啊,回京後我天天做給您喝。”
他看我一眼,側過頭對我婆婆說:“怪不得你和德妃那麼喜歡她,朕第一次見到這丫頭,也覺得親切得很。”他微微一頓,又對胤禩笑道:“朕給你找的這個媳婦沒錯吧?”
胤禩連忙躬身答道:“多謝皇阿瑪,兒臣實在不能再滿意了。”
康熙嗯了一聲,“老八成親後性子都變了些,原來我總覺著他太過隱忍,現在……總之看著你們過的好,朕心裡也安慰。”
我心中一樂,只看著胤禩眨眼睛。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一個太監在帳外急促說道:“萬歲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