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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我在觀音菩薩面前虔誠地跪下,默默許願。起身時,忽然瞟到一片白色的衣角,我一愣,不由自主地抬眼往上看去。

楊過再次遇到小龍女,梅超風失明後又復明、復明後又失明……

我竟然在現實生活中看見了夢裡面的人!那張面孔比夢裡要年輕,只十七、八歲的樣子,但是一雙深潭般的眼睛卻無論如何也不會認錯。我呆呆地看著他,口乾舌燥心跳加速。

弗洛伊德如果知道了,不知會提出什麼樣的理論。

似乎感覺到了我的注視,他眼皮略動,目光從我臉上掃過,眼中水波不驚,隨即閉目沉思。嫋嫋香菸中,他的臉上有一種稀有的柔和悲憫,唇角的淡笑似刻在瓷瓶上的冰花,冷冷的,沒有任何著附。

我認錯人了。

太好了。

如果弗洛伊德知道了,一定會說我內心寂寞,所以發了一場春夢。在他的眼中,所有的夢都跟性慾有關,不管是夢到自己在開車還是夢到自己在吃飯,都是潛意識的性慾。

所以一位詼諧幽默的老先生評價說:現代心理學的許多思想,都是關於性反常者、為了性反常者、由性反常者進行的研究。

我很正常,雖然芳心“悽寂”了幾十年。

我咧開嘴,衝他打了個招呼,轉身出了大殿。

不知為什麼,那十幾米的距離,我卻走得十分吃力。跨過門檻的那一刻,恍如神召一般,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在剛要收回目光的一剎那,他朝我這個方向側了側頭。

大殿門口栽著兩棵巨大的松樹,陽光異常亮麗,象流水般晃動著,將樹枝的影子斑斑駁駁地印在地上,在黝黑的地面上,看來彷彿刻上去的一樣。仰頭看去,幾團山峰形狀的雲彩糾結在天空,輪廓分明,在太陽的萬丈金光下,分明得耀眼。

我怔了一會,伸出手指,觸了觸面頰,發現它還在笑。

斑駁的陽光從窗欞照射進來,在佛像上打出深深淺淺的影子,嘴角那嘲諷的笑意越發明顯。

他們其實什麼也沒有笑,只是泥像塑成時,他們就是這樣一副笑臉。

“回去吧。”我淡淡地對小如說。

轉眼間,生日已經過去了好幾天,而我也不再為夢所困。

我看著窗外的陽光,牽了牽嘴角。任何事情只要想清楚就好了,這世界少了誰,地球還不得照樣轉啊,畢竟日子還是要繼續過的不是?

我看著錢叔把帳簿放進櫃子裡,吩咐小如:“讓小李備車,你隨我到香雪海去一趟。”

阿瑪前年為我買的那塊地漸成規模,種的花樹越來越多,又新添了不少景緻,於是乾脆建成一座莊園,取名“香雪海”。

小如看出我心情不好,一點聲音也沒有。我靠在窗邊,手搭在窗欞上,聽著鬱郁蒼蒼的樹梢上那寂寞迴旋的風聲。踏上通往香雪海的那條小路,耳邊的聲音忽然變得豐富起來。小鳥的鳴囀,農人的吆喝,小溪的低吟淺唱,老牛的哞叫,微風搖動樹葉,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寧。

我輕輕嘆了口氣,掀開簾子,眼簾忽然闖進三個大字:花滿樓。

那是路邊新開的一間頗為雅緻的小飯館。我看著那塊古香古色的牌匾,心情忽然好了起來,對小如笑道:“如果這裡有幾匹馬,那就是《陸小鳳》中的場景。”

有人說,世界上輕功最高的,既不是陸小鳳,也不是司空摘星,而是曹操。

因為說曹操曹操到。

我的話還沒落地,耳邊就已經傳來了馬匹的嘶鳴聲。往旁邊一看,飯館左側的樹上恰恰繫著六匹神駿的白馬。

我再也忍不住,想到陸小鳳、司空摘星和曹操比輕功的樣子,立即哈哈大笑起來。

小如鬆了口氣,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們在這裡吃飯,你先去跟劉管事說一聲,讓他們預備著。”我吩咐車伕小李。

“花滿樓”的規模雖然不大,但卻十分乾淨。大廳裡擺了六張桌子,只有一個老翁坐在左手的一張桌邊喝茶。後面兩扇屏風連在一起,人影閃動,應該是那六匹寶馬的主人。

我和小如選了一張靠窗的桌子,點了一盤油燜春筍,一盤荷葉粉蒸肉,一盤清蒸鰣魚,外加一份吳山酥油餅,一壺龍井。

我眼睛一轉,忽然瞥到那老翁手指修長整潔,一點也不像是一雙老年人的手,頓時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只見他穿一襲乾淨的青衣,料子不見得是上好,但是看上去舒適大方。最讓人訝異的是他面前那個用布包裹了大半的琴,琴身斑斕蘊華,尾部更是有隱約的焦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