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一軟,搗蒜般地磕頭求饒。我們誰也沒有心情管他,只是盯著那張滿是怒氣的面孔。
李大人見沒有反應,順著我們的目光看去,突然打了個寒戰,恭恭敬敬地問道:“八阿哥,您說這事該怎麼處理?”
胤禩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繼續看著盡力縮在胤俄背後的我。
胤俄咳嗽一聲,鼓足勇氣說道:“八哥,這事真不能怪靈犀,都是這個人說話太難聽我們才……”
聽了胤俄的話,他總算稍稍轉移了目光。
趙老闆的頭磕得更響了,“小人一時鬼迷心竅,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一遭,我下輩子給您作牛作馬……”
那宋媽媽見惹出大事來了,嚇得也跪在一邊不住地磕頭,趙老闆的兩張銀票就在穿堂風中輕輕打著旋。
我把銀票拾起來,問道:“我要為蓮心贖身,你說要多少銀子?”
她連忙道:“您為她贖身,是她的福氣,也是我的福氣,怎麼還敢要您的銀子?”
我見她還算識趣,便把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在桌上,道:“從今以後,她跟你再沒關係了,是不是?”她連連點頭。
胤禵走到趙老闆面前,踹了他一腳,喝道:“還不快滾?”趙老闆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被放走了,一臉地不置信,見胤禵又抬腳欲踢,這才連滾帶爬地衝出門外。那邊胤俄已經把那張五百兩的銀票放在蓮心手裡,好言勸慰了一番,又命人把她送回家去。
待到一屋子閒人都散去後,胤禩沉聲道:“你們都出去。”
胤禟遞給我一個安慰的眼神,指指門外,率先走了出去,一群人魚貫而出,空曠的大廳裡只剩下我們兩個。
我認命地低下頭,手指緊緊抓住衣角,腳尖無意識地在地上亂畫,鼻間傳來陣陣脂粉香,燻得人發暈。腦海中忽然現出許多的場景:紫禁城裡隱隱約約的危險,康熙手上玉扳指冷冷的光,宮中壓抑的氣氛,胤禛登基後難測的危難……心臟頓時一陣緊縮——我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堅強。
在這危機重重的地方,進攻是隱蔽的,躲閃是謹慎的。搏鬥的瞬間,海棠花還在盛開,高貴的香氣依然瀰漫在那高牆內的空氣中。這殊死的惡戰不會留下任何硝煙,只是驀然回首,才發現抵抗的意志已完全被摧毀,一切已消失殆盡。
人,真的能鬥過命?
“我擔心你,連夜趕回來,你倒好,竟然在這裡跟人打架!”他的聲音裡有焦急,有擔憂,還有對我的關心和由關心而來的責怪。
我怔怔地看著他,想微笑,不料眼淚卻緩緩淌了下來。
他一怔,輕輕擁住我,“好了,沒事了,不要怕……”
我不怕,我不怕。只要他對我好,我什麼也不怕。我的心隱隱牽動著,是甜蜜,更是釋然。
我抱住他的腰,低聲道:“原來我上次進宮見額娘時,已經在端福園見過皇上了,他應該是見我說話有些意思,才會答應我們的婚事的,你不要擔心。”一邊把幾次遇到康熙的情況原原本本地說了。他靜靜地聽著,神色如常,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也沉默下來。
他忽然在我耳邊笑道:“現在已經過了關宮門的時間……你怎麼回去?”
我看著他英俊的面孔,心中一熱,輕輕說道:“大不了明天再回去。”
“傻丫頭……”
李大人垂手肅立在一旁,胤禟、胤俄和胤禵看見我們手拉手地出來,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胤俄突然驚叫一聲:“糟了,宮門現在肯定已經關了,明天內務府一看記錄就知道我們晚歸,皇阿瑪說不定還會過問的……” 見我們都瞪著他,這才閉上嘴。
胤禩沉吟片刻,“我送你們回宮,從神武門走,皇阿瑪應該不會知道。”
李大人看見胤禵冷冷的目光,連忙說道:“奴才知道規矩,請幾位阿哥和多羅縣主放心。”
胤禵哼了一聲,“你知道就好。”
進宮後,我們在交叉路口和胤禟三人分手,朝毓秀宮方向走去。雲層籠罩著遠處的山,淡淡的新月就藏在山的後面,天空是一種灰紫色,飄蕩著馥馥的荼糜香氣。
此情此景,使人禁不住地神情恍惚。
我停下腳步,凝視著他燦若寒星的眼睛。夜霧輕輕瀰漫,在他的眼睛裡緩緩旋轉。我們在黑暗中緊緊擁抱,思念象水一樣從細小的縫隙間慢慢淌過。
“好了,進去吧,我明天一早就來看你,你在額娘那裡等我。”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戀戀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