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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諸王公大臣果能同心奉公,協力襄贊,上天必加默佑。若心懷異念,退而違背,禍必隨之,豈能免乎?”

我猛地合上冊子,捂住耳朵。

彷彿有一個人在我耳邊將這幾句話讀了出來,聲音既冷且硬,猶如伴隨大雪而至的寒風。那股寒意由耳朵傳遞到手掌,然後蔓延到心臟。我低下頭,抵住冰涼的桌面,心空曠如荒原。

胤禩雖然在康熙末年沒有參與奪嫡,可也由此儲存了自己的實力。胤禛登基後,他在八旗中威望崇高,一些原本支援允禵的人也轉而投向他。所以胤禛不得不防著他。

年庚堯已為他平定了青海叛亂,他的帝位進一步得到鞏固,故此才有精力來對付他所認定的那些“朋黨”。

那麼他前些天命人送來的賞賜又算什麼?

我把冊子放在原處,掩門而去。

小順子正在門廊下嘬尖了嘴逗鳥玩,看見我時微微一驚,輕聲說:“主子這麼早就回來了,王爺還在歇中覺。”

我一愣,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輕輕走進屋內。

溫煦的風緩緩拂在他的臉上,夕陽拉長了睫毛的影子,象一扇翅膀,軟軟地覆在鼻翼兩側。

這麼英俊的面孔。

我坐在床前的軟墊上,撐住頭,呆呆地看著他。

木樨的花香一陣急一陣緩地飄進屋內,透過床內側容鏡的反光,還可以看見它流動的軌跡——淡黃色的香氣漫過黃昏的庭院,從蝦鬚簾纖細碧綠的縫隙中鑽進來,帶著夕陽的光彩和晚風的餘溫,五彩斑斕。

不知過了多久,屋中的暮色漸漸合攏,眼前變得朦朧起來。若明若暗中,一雙黑得發亮的眼睛凝視著我,寶光流動,燦若寒星。

我輕笑,手臂繞上他的脖子,“睡得好嗎?”

他坐起身來,雙臂略微用力,將我抱上床來。我這才發覺雙腿在地上已經坐得發麻,可是此刻我只顧得緊緊地抱著他,什麼話也沒有說。

“玩得可高興?”他將我額上的碎髮掠去一邊。

我的嘴唇觸著他的耳朵,“我沒有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神色一動,似乎想起許多往事,語氣十分感慨:“那一年,我在迦葉寺遇到你……沒想到,一下子,這麼多年了都過去了。”

我嘆了口氣,道:“那時我只有十六歲,人生最可怕的事情,不過是看見玫瑰花上的蟲子……”

他微笑,“現在呢?”

“現在我連玫瑰花上的蟲子也沒機會看見。”我伏在他胸前,笑道:“因為它們一出現,你就掩住了我的眼睛。”

他的手輕輕撫著我的背,一下一下,溫柔地、憐惜地。

“現在什麼時候?”

“距離太陽系毀滅還有幾十億年。”

“那你為何神情寂寥?”他笑道:“可有什麼我能為你效勞的?”

我略一思忖,道:“你一定能做到。”

“是什麼?”

我捲起他左手的袖子,當年那道觸目驚心的刀傷現在只剩一條淺淺的白色痕跡,乍看上去,就象被我的指甲不小心劃過一樣。

我凝視著那道痕跡,抿了抿嘴,微笑道:“我要在床上吃晚餐,想勞駕你做餐桌。”

他大笑,我伏在他身上,心情無比愉快——我幾乎不記得他上一次大笑是什麼時候了。

時間、空間交錯在一起,使人迷惑。

瞬間如百年,百年即瞬間。

原來我的心事,不止天邊月知道。

正清秋

雖然胤禛頒佈了《御製朋黨論》,但是我們的生活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或者說,我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和以往不同。如果我不是穿越前就讀過這篇文章,我根本不會把它和胤禩聯絡起來。

各府女眷見到我仍然象以前一樣尊敬,偶爾進宮遇見那拉皇后或者其他妃嬪時,大家的態度也都不可能再正常了。胤禛的賞賜更是源源不絕,從宅第、珠寶字畫到鼻菸壺、安息香等,瑣碎到無奇不有的地步。

可是我並沒有忘記胤禩那天的表情。

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和郭羅絡氏往來,他對我的這一反常舉動不著片言隻語——再明顯不過了。

十月,我們奉詔進宮赴宴,我神色輕鬆,胤禩比我還要氣定神閒。下了馬車後,我們還在繼續剛剛的爭論:

“那照你這麼說,屈原的‘夕餐秋菊之落英’豈非是句胡話?”

他停步,“落,是剛剛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