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后趕緊派司帳女史去收拾被褥,太后卻吃了一驚,叫道:“大家,這如何使得?你是一國之主,怎能放著朝政大事不管,卻窩在阿母身邊暖腳?這叫臺諫大臣知道了,又是一場是非。”
齊略打了個呵欠,一臉倦意:“母后,今日是休沐日,並無廷議。我朝以孝治天下,孩兒為母后暖腳乃是份內之事,臺諫的大臣便是吃撐了也管不到這塊上。”
太后還想再說什麼,我再替她號過脈,將她的手腕放進被窩裡,便勸道:“娘娘,凡母慈子孝之家,寒時兒子替母親暖腳乃尋常事。皇家禮法雖重,天子和國母地位雖尊,但母子天性,亦與常人無異。”
太后身上有這樣的病,如果不治的話,也就只年餘的性命。這麼短暫的時光,何必再去顧忌什麼皇家禮法?
還是趁著性命還在的時候,盡情的享受一下這母子情深的天倫之樂吧!
可惜這位皇太后,似乎年齡才三十七八歲,竟就患上了這種在這個時代來說九死一生的重病。
這天下至尊至貴的女子,在病魔面前,性命也未見就比黎民賤奴的強韌。
“陛下近日心憂娘娘病情,若不陪侍娘娘身側,恐難安神入眠。奴婢想,若陛下能臥於娘娘足下,則陛下能安心入眠,娘娘亦能寧神養病,乃是數利皆得之事。”
我再勸一句,見太后果然含笑允了齊略之請,便退後幾步,辭陛而出。
太后醒了,暫時沒有什麼突發的危險,我開了兩張溫補的藥方,就急著去探望被下在詔獄裡的老師。
這麼冷的天,老師年老體衰,可別出了什麼事才好。
第三章 探獄
我正在收拾探獄用的東西,醫效向休突然推門走了進來,道:“阿遲,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惱他沒有阻止老師被下獄——老師三十歲入太醫署,一呆就是三十幾年,這太醫署上上下下的太醫,哪個是完全沒受過他的恩澤的?難為他們在老師遇天子之怒時竟也有臉不予援手。
向休顯然明白我這一瞪的意思,苦笑:“阿遲,你莫惱我。當時陛下盛怒,不止將誤診的範大夫、黃醫正下了獄,萬郎中和遊醫效兩人求情,也被一詔打下。那時的情境,我們怎敢再觸天子逆鱗?”
我冷笑:“那你就將我供上去替你們蔽天子之怒?”
“不不不,不是的!”向休發了急,他一急,聲音就有些結巴:“我是真的相信,如果連範大夫都誤診的病,這太醫署裡就只有你能治!而且你是女子,比我們方便。”
我哼了一聲,想起太醫署裡除了老師以外,還有三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也在詔獄裡待著,便懶得跟向休算賬——我現在已經身在火山口了,埋怨他還抵什麼用?
“你去多收拾些衣食帶去詔獄裡,看這天氣,怕是要下雪了。”
考慮到獄中除了老師以外還有三個人也需要衣食,我託向休出宮一趟,買了幾件衣裳,又準備了獄中可能要用的藥品,看看天晚,到了詔獄准許探獄的時間,便收拾停當和向休一起往詔獄走去。
由於太后近兩年已經少問政務,這長樂宮的詔獄便空了許多。
饒是如此,走進詔獄,還是有股混和了黴味、腐氣、騷臭的氣味撲鼻而來,令我這常年跟病人打交道,早已習慣了各種臭味的人也不禁皺眉。這樣腌臢的環境,老師怎麼呆得慣?
老師和太醫署的三位先生是剛下獄的,太后又還病著,獄監唯恐隨時會有聖旨將他們召回去重新問脈,因此將他們監在詔獄左側的入門處。
那是最靠近外面的監牢,相比起監獄深處,無論通風還是光線都要強很多。
我就著陰暗的光線,一眼便看到老師精神萎靡的躺在草堆裡,黃醫正、萬郎中、遊醫效三人也各自倒在草堆裡睡著。
向休還在和獄監應酬,我知道他雖然是來探獄的,但又不大好意思面見老師,也顧不得他,急行到監牢前面,喚道:“老師,老師,老師!”
連喚了好幾聲,老師都沒有回答,倒是旁邊的萬郎中醒了過來,看到我怔了怔,問道:“阿遲,你怎麼來了這裡?範先生已經好幾天沒睡了,到這裡反而有空歇息,你彆著急。”
我連忙跪下行禮拜謝:“萬先生,多謝您和遊先生替家師求情。”
另一邊的遊醫效也醒了過來,聽到我的話截口道:“這卻不用你道謝,我們和範先生幾十年的交情了,替他說兩句話本是份內之事。倒是你,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來詔獄探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