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同,但在堅守自己的職業信念的心志上卻算是相同的。
一念轉折,我對上他的目光,便覺得其中隱約有種奇妙的默契在內,不禁微微一笑,俯身道:“如此,萬望陛下成全。”
齊略哈哈笑了兩聲,旋即斂容問道:“如果不以死囚修習技藝,你能治母后的病嗎?”
我仔細一想,一咬牙,道:“陛下,娘娘的病,以太醫署大夫的技藝,穩定三個月,不使病情惡化是能做到的事。給臣三個月時間,在宮外尋到與娘娘病情相仿的人磨礪醫術,當不是難事。”
齊略沉吟片刻,道:“長安城哪來那麼多病症與母后相仿的人,讓你磨礪醫術?你……”
他的話聲頓了頓,突然轉身吩咐陳全:“擬詔:三宮詔獄、廷尉刑獄、三輔北寺獄女死囚,有自願以身助太醫署祗侯雲修習醫技者,視為大功。若在試刀後能得不死,均免其死罪。”
我登時目瞪口呆,齊略卻已在陳全書好的帛書上蓋上了天子印璽,將那詔書遞了過來:“你去領對烏木牌,從今日起可以自由出入禁中。此詔用或不用,全由你定。只是,你若到時誤了太后之病,朕須饒不得你!”
他話裡的警告之意再明白不過了,我暗暗苦笑,卻也只能接詔而退。這詔書接著只要我不用,便不生效,卻不必為了這個再給自己找麻煩。
王美人在我退出的時候低聲說了句什麼,齊略不答,我走出殿門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他說:“阿楚,明日的祭祀,還是免了罷!”
第六章 治病
肩頭被壓了這麼副重擔,我本來以為自己免不得惶然不可終日,誰想回到太醫署洗漱了一下,居然連夢都沒做一個,就睡到了天亮。梳洗完畢,收拾了醫藥箱,正準備往詔獄探望一下老師就出宮尋找病人,突然聽到前院的太醫署正堂傳來一陣喧譁。
署中的值守大夫去了永壽殿給太后侍病,正堂那邊在吵什麼?我正疑惑,便聽到一聲大吼:“好,你們不去救人是吧?不去我就把太醫署拆了!”
一聲吼畢,就聽到“嘩啦”一陣響,聽起來,像是太醫署正堂裡放著的三腳紅陶薰香爐被人推倒了。接著便是赤朮尖細的哭叫:“你這賊廝,快賠我香爐!”
我心中微怒,快步走到正堂前,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太醫署的正堂此時已經亂做了一團,正堂中央放著的尺高三腳紅陶薰香爐粉碎,裡面盛著的天木沉香灑了一地,赤朮和白芍正摟腰咬手的纏著一名壯漢。
黃精正在那裡急急忙忙地捧著地上散落的天木沉香,見我出來,頓時大叫訴苦道:“雲姑姑,這人蠻不講理!我們跟他說了好多次,署裡的大夫都沒空,不能出診,可他不聽,鬧了半天,把薰香爐給砸了!嗚嗚嗚……這香爐被毀,大夫回來定要打死我們!”
我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冷聲道:“老師即使回來,要罰也不會罰你們,只罰那打碎了東西的混帳!”
那被赤朮纏住的壯漢紫膛臉,長相兇惡,此時斥罵不休,更顯得滿臉橫肉。他正奮力想甩脫赤朮白芍的糾纏,嘴裡大聲恐嚇:“吵什麼吵,再吵老子把你們全宰了!”
我心中大怒,喝道:“混帳,你欺我太醫署婦孺軟弱不成?”
那壯漢正怒目圓睜,威嚇三童,聽到我的喝斥,頓時啞口無言。我見他拎著赤朮不放,便踏前兩步,一手去接赤朮,另一手則在他腰眼要害處重重一擊。我兼通中西醫,雖然不敢自認是大國手,認準人身要害穴道,一擊即中的本事卻有。
那壯漢雖然威猛,但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吃我這一擊卻也由不得他不麻軟倒地。
黃精喜叫一聲:“雲姑姑,你好厲害!”
白芍一見機會來了,更不待招呼,和黃精二人拿藥杵的拿藥杵,揀門閂的揀門閂,趁那壯漢還未起身之時一擁而上,乒鈴乓啷一頓猛捶。
可憐那壯漢空長了塊頭,在這黃口孺子手下卻全無使用之地。估計他也想到自己理虧,又有求於人,不敢再莽撞反抗,只抱頭大叫:“別打了,別打了,我認錯,認錯了!”
兩小聽他認錯,也見好即收,我這才堂中坐了下來,問道:“你來這署裡大鬧,到底有什麼事?”
“我來請大夫替我們屯長張典大哥治傷。”那壯漢看了我一眼,見黃精等人都圍在我身邊,便陪笑道:“姑姑,方才是我無禮,還請你向太醫署大夫通報一聲,請他跟我走一趟吧!”
“太后娘娘病重,將太醫署的大夫全都提進宮去了。”我仔細一看,認出他身上的衣服是宮掖門守衛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