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混戰情形歷歷在目,我腦裡靈光一閃,忍不住大笑:“阿依瓦,你如此委曲求全,可是巫教和王庭已經正式開戰了?”
難怪使領館的訊息久侯不至,難怪越嶲那邊的徐恪也突然沒了聲息,想必他們都已經在做坐收漁利的準備了。
想來昨日督司府突然大方給糧的用意,一是邀買人心,二是削弱我身邊的力量,好誘使巫教對我下手。然後他們再追隨其後包抄巫教祭壇,反過來清剿教徒,這樣既在名義上對漢庭有了交待,又有了明目張膽的理由。
而王庭能誘使巫教殺我的原因實在太多,隨便一個挑出來鼓動兩句,都足以讓狂熱的信徒即使明知受利用,也必要除我而後快。
督司府的人跟我素未謀面,這計謀出於哪個上位者的手筆?白象王后?滇王后?刀那明?
不管是誰要殺我,我都不意外,我只意外羌良人孤身一人來找我。
“我教和王庭是開戰了,那又怎樣?你難道以為我們開戰,你們就能揀到什麼好處嗎?”
這樣逞強的話,就是三歲小孩兒也騙不倒,我忍不住好笑:“如果巫教和王庭開戰,你不是怕漢庭揀好處,又怎麼會來找我?你還不是心裡存著僥倖,試圖看看有無利用我安撫漢庭的可能?”
“你以為我還會做那麼愚蠢的美夢嗎?”她冷哧了一聲,聲音突然低了下去:“滇國處在這樣的地理位置,早晚都將被吞併,並非獻上美女黃金就能避免的。這不是個人的決定,而是政局和國勢的推動。我以前不明白這個道理,回來以後,卻想通了。只可憐王庭和教壇的那些人,總存著以子女財帛換取平安的苟安想法。以為滇國總能憑藉地利,如以往的三百多年一般附庸竊安。”
她的嗓音一貫綿軟,即使發怒也依然帶著清和之氣,只這時候低低的一聲自語,卻盡是滄桑惆悵的沙啞,透出一股無可奈何的悲涼。
“你能看清這些,何不早降?”
滇國內亂,漢軍必會南下,覆國之禍,就在眼前。
“降?”她大笑起來:“別人都能降,只有我們這些祭司和巫女不能降!”
她伸手將小金蛇引起,我略一遲疑,也將架在她脖子上的手術刀拿走:“阿依瓦,你有什麼話直說吧,我們都沒有閒話的時間。”
她轉過身來,看著我,一字一頓的說:“我來救你,你要答應我,如果漢庭破我國,一切不應有的屠殺,你都要盡力阻止!”
我一怔,她提高了聲氣喝道:“雲遲,你要記得你說過的話!你要有為醫者的良心,應該盡力維護同類的安全!”
我料不到她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微微一愕,深吸了口氣,才有勇氣將一個事實陳述出來:“阿依瓦,有件事你不明白。我並沒有與他在一起,於私情上,沒有影響他的能力。所以,我實際上沒有影響朝廷治滇策略的可能。”
“這件事根本不需要你跟他有什麼私情,你自身目前的地位就足夠!”
假如她不是指望能透過我去影響齊略,憑我自身卻有什麼能力?我驚詫莫名:“什麼?”
“十天前王城大亂,節使周平和虎賁武官都亡於亂中,現在朝廷派到南滇的使隊,以你的地位最高,你又建立了一個可充根基的易門聯寨。漢庭如果南渡,準備治滇,你是最熟悉民情而又有大功的人!憑這一點,朝廷治滇不可能不問你的意見!”
周平死了?這怎麼可能?他死了,那我的兩個侄兒是生是死?
我腦中轟的炸響,銳聲問道:“是哪方攻陷了使領館?”
“誰也沒有攻擊使領館!而是政變來得突然,他正跟滇王在一起,被亂箭射死。”
使領館沒破就好,黃精是個精細人,他一定會帶著白芍好好的躲在館裡的。那使領館當初在建造的時候,就完全按要塞的要求建成,是石灰壘成的磚牆,內裡水食儲備齊全,照滇國的攻城能力,只要駐守的虎賁衛不因為失去首領大亂,守上三五個月應該沒有問題。
我剛才聽到王庭和巫教開戰,只有宿願得償的快意,但到此時聽到周平等人的死訊,快意才變成了血腥的現實,逼到眼前來,一時怔仲不知所措。
她定定的看著我,表情很平靜,但那平靜中卻帶出一股無窮的悲哀和痛楚:“雲遲,你如今的身份有庇佑無辜者的能力,我替教下二百萬子民求你,求你在力所能及之時盡力幫他們一把,千萬別讓漢軍攻入南滇時為累軍功屠城滅寨,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她竟是在求我!放棄了自尊,放棄了自保,只為了她教下的子民,向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