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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部分

到齊略一聲壓抑的悶哼和悉悉索索的輕響。

我心頭一震,知道他獨自一人在帳內幹什麼了——他是極其好強的人,一旦清醒,怎能容忍自己連飲食起居都無法自理,需要別人照顧?他想恢復身體健康的願望必定強烈無比,但又不想讓人看到自己因為久病虛弱,肌肉萎縮需要重新學習走路的狼狽。所以有人的時候,他只指使韋互替他推拿按摩,刺激身體機能,並不起來走路;而到了晚上宿營,他便摒退左右,一個人在營帳裡學步。

齊略,齊略——你現在,是不是很孤獨?有沒有從寵妾生下怪胎,妻子被殺,母親遇刺,發現自身被所寵愛者下毒的幾重心理傷害裡走出來?你有沒有因為環境的陌生,護衛者的不熟悉而心中惶恐不安?你這樣急著恢復身體的靈活,是不是為了削減自己此時弱小無力的寒懼?

我胸中一陣酸辣澀苦直湧上來,幾度伸手,想將帳簾撩起,卻又縮回手去,緊緊的咬住牙關。

不是我,他即使需要溫情的撫慰,也不應來自於我。我已經親手掐斷了相向的情絲,就不必再去新增無謂的憂愁。

在這寂靜無聲的夜裡,站在他帳外,無聲的陪伴他,已是我現在的身份限定中能做的事最大讓步。

沒關係,他的大帳總共只有一丈方圓,再怎麼走也不會真有多遠;他的帳裡鋪著南州商賈們提供的,從身毒商道流傳過來的厚毛地氈,摔幾跤也沒關係;他的帳裡除了溫壺和碗筷以外,基本上沒有什麼硬物,就算碰幾下也碰不傷……

心湖像沸水一般的翻騰,身體卻沒有絲毫動彈,只是靜靜的凝立在帳外,聽著他在裡面重新學步時的蹣跚;聽著他跌倒,聽著他爬起,聽著他疲憊時的喘息……

月亮升了起來,漸至中天,漸次西斜,初夏夜的霧和露起來了,沾溼了我的髮梢鬢角。而裡面學步的人,終於開始重新掌握了節奏,磕磕碰碰的聲音也越來越稀,終於再也聽不見了。

身上有些寒意,我撫了把臉,這才發現臉上也是一臉的溼意,只是唇角卻是上揚的。

齊略,你憑著自己的努力重新站了起來,心裡的沮喪有沒有消褪一些?

我再看了一眼黯沉寂靜的大帳,輕輕的移動站得已經有些麻木的雙腿,轉身慢慢的離開。

“妹子!”前面的巡邏隊中有人跑了出來,卻是鐵三郎正在巡營夜警,他舉著火把往我身前一照,不禁皺眉:“你怎麼回事?半夜裡跑出來也不多穿件衣服,身上都被露水打溼了。”

我微微一笑:“一時疏忽了。鐵三哥,你巡完營了沒有?有件事我想找你跟嚴大哥商量一下。”

鐵三郎有些奇怪:“什麼事這麼著急?”

“要緊事。”

因為這是隊雜牌軍,所以嚴極和鐵三郎同為軍中最高的將領,也不得不每晚巡營壓陣,兩人便同宿一帳,要找他們兩個,也不用走多遠。

嚴極看我夜裡來訪,也有些錯愕:“妹子,你有什麼事?”

我先披上鐵三郎遞過來的披風,理清了一下思緒才道:“兩位哥哥,陛下對我們可能不是很放心。”

鐵三郎大驚失色,疑道:“陛下怎麼不放心我們?”

嚴極卻點頭道:“若是我重病初醒,突然發現自己被士兵擁簇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值守的衛士和侍從都不認識,我也會不放心。就算不猜忌他們造反,但也難以信任。”

“嚴大哥既然明白陛下不放心的原因,那準備怎麼辦?”

嚴極伸了個懶腰:“明日一早,我就帶著全軍上下的將官到陛下面前,誓死效忠。由陛下直領兵權,選擇親衛,決定行軍路線……”

鐵三郎張大了嘴,驚道:“陛下的長處在於統籌全域性,不在直領兵權吧?這不會亂套嗎?”

我噗哧一笑:“目前這種情況,陛下不會有直領兵權的精力和心思,嚴大哥此舉重在讓陛下放心。”

嚴極點頭,笑道:“我參與救駕,有兩重憂慮,一是沒有讓我們救駕的信物;二是陛下的身體太糟。現在這兩重憂慮都沒有,我算安心了,當然也得讓陛下安心,上下和睦,同心出力,才好應對困局。”

我矯詔發令誰也不知道,就連嚴極也以為那詔書真是我去長樂宮拿出來的,自己只是依令行事。這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掩護。

次日清晨,嚴極和鐵三郎果然便領著全軍上下的將官前往陛前宣誓效忠。齊略果然沒有直掌兵權,也沒有更換親衛,只是行軍的路線卻取消了原定的迂迴,直取河東郡,一面派出偵騎,快馬赴弘農和京輔都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