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點頭回答:“是不錯。”
“今晚的菜哪幾樣好吃些?”
“清蒸魴魚、溜雞丁、木棉蝦桃、商芝肉還有這鹿炙都不錯。”我信口回答,頓了頓又道:“金邊菘、芙蓉片、蘆菔絲這幾樣雖然清淡寡味,但冬季少新鮮蔬菜,還要配著吃些,別挑嘴不顧身體健康。”
齊略揮退了內侍,淨了手坐到席上,將碗遞給我。他的神情自然,舉動流暢,做的事卻是昔日在南疆同食同宿時常做的,讓我本就不甚清醒的大腦更糊塗了幾分。一時沒察覺出什麼不對,順手接過碗替他舀了碗牛尾湯,又想去拿碗筷接著吃。這一拿,才想起自己本來是在給天子試毒的,怎麼竟忘了身份,自個吃起來。
周圍一片抽氣聲,以伍喜為首的一干內侍都瞪著眼看我,一副既惶恐又想笑又驚愕的怪相。我愣了愣,霍地一驚,抬頭卻見齊略神色不動,目光淡掃了伍喜等人一眼,將他們的怪相以低溫寒氣凍住了。
我醒過神來,頭髮一麻,幸好這時伍喜醒神醒得快,踏前一步問道:“大家,是不是讓奴婢在側殿另設一案,讓雲娘子領賜?”
“還另設什麼,麻煩。”齊略哼了一聲,平靜的看了我一眼,道:“坐下,一起吃。”
“謝陛下。”我雖知不妥,但剛才那番問答舉止,已將我心裡的警戒心放到了最低,竟真的坐了下來,拿了碗筷接著吃。
我先前試吃就已經吃了不少,再吃片刻肚子就飽了,只剩齊略一個人在吃。我倒了杯茶漱口,一面怔怔地發呆。
齊略慢條斯理的吃飽了,漱過後口後才悠悠然的問:“你有什麼事?”
我微有些好奇,笑問:“陛下怎知我有事?”
“你一貫喜歡用膳時多言,不說話便是心裡有難決之事。”
我心裡微凜,但戒意方生,眼見他一副毫無情緒波動的寡淡表情,便又淡了下去。或許是夜裡的燈光太過溫暖柔和,照得人心分外柔軟;或許是因為我獨身太久,太想找一個可以放心依靠的人。在這初冬寒夜,我明知他已經將我遺忘,而即使沒有將我遺忘也是必會恨我入骨的人,竟還是從心裡生出了一股感覺安全,可以宣洩心中惶惑的情緒,笑道:“我這事有些難辦。”
齊略放下茶盞,微笑問道:“再難辦的事,難道還難得倒朕?”
正是因為關係到你,所以才難辦啊!我暗暗苦嘆,但又覺得這其中隱著一個極具誘惑力的機會,讓我忍不住一笑:“陛下眼裡此事自不難辦,可惜陛下卻未必肯替臣除此難啊!”
齊略抬起頭來,嘴角微勾,眉尾舒揚,眼睛映著燈光,琉璃般的透亮以外,卻又有一股似能將人心吸入其中的幽深沉黯,而那幽暗裡卻又星星火花明滅。他的聲音也有些暗沉,口氣卻顯得十分輕柔:“你若有事,自有朕替你擔待著。”
我微微一笑,正想順勢將燙手娃娃扔回他這裡,腦裡靈光一閃,突然覺得他這句“替你擔待著”,實在耳熟。再細一想,一段我不願深想,但卻不經意間記得很牢的話在耳邊迴響起來。那是他在遣送何娛靈出宮時,對她說他願以夫婿的身份,擔待妻妾妒忌而犯的過錯,而不是以天子權威凌壓妻妾,一味相責。
他擔待他的妻妾,是以夫婿的身份,但我卻憑什麼讓他替我擔待?
若我還是他的臣子,在公事上有什麼為難的,他說一聲替我擔待,我會欣喜無限;若我只是一個宮奴,突蒙天子恩寵有加,格外垂青,替我擔待難辦的事,我自然也會感激不盡;可我現在的身份卻是上不成,下也不算,心中又懷著一段不足為外人道的情懷,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來替我擔待什麼的。
轉瞬之間,心頭輕鬆都褪去,變成了無奈的一笑,說不清是苦中作樂,還是基本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我竟笑了笑,輕嘆:“陛下,臣建議您日常還是不要對女子太好,比如說這句有事您會擔待著,就不能輕易說出口。”
齊略卻不見惱怒,反有喜色,笑問:“這是何故?”
我心裡酸澀之意上湧,半真半假的笑道:“因為這樣的話,很容易讓女子死心塌地愛上你。”
齊略一怔,我猛然意識到我這句話裡,其實含著相當重的醋意,頓時警醒,連忙將心事壓下,低頭道:“臣失言無禮,陛下恕罪。”
齊略臉上似笑非笑,擺了擺手,自起身走了,只留我一個人坐在席前,看著殘羹剩炙,臉上一陣熱似一陣,說不出是自覺羞辱還是慚愧。
也不知呆了多久,我突覺羞憤得無地自容,不覺反手便甩了自己一個耳光。叭的一聲響,幾個來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