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是什麼東西,所以收了,但這些東西……” 我看到陳全的表情,心中一動,問道:“常侍,這裡面的東西您看過嗎?”
陳全搖頭道:“大家只讓我暫時照看一下那包裹,至於裡面有什麼,我卻沒看。”
我頓時呆住了,舌底一絲酸意滑過,定了定神才望著陳全道:“常侍,我聽說過您很多事蹟,知道您剛正忠直,比任何人都希望陛下能夠成為垂範天下的聖人,所以才冒昧來請求您的幫助。”
“雲祇侯這話,說得太遠了。”陳全的嗓音高亢的時候十分刺耳,但在低沉的時候,卻沙啞中帶著磁性,頗為動聽。
“不,這話不遠,常侍若不是這樣的人,我斷不敢如此冒昧求助。”我看著陳全,規規矩矩的說:“常侍是個守規矩的人,雲遲私下忖度,自身也還算謹守規矩。”
陳全嚴肅的臉上浮出一絲笑容,打量著我笑道:“這麼說,雲祇侯請我幫的忙,是恪守了規章制度的?”
“是。”我將那包裹推到陳全面前,輕聲道:“陛下的賞賜太過豐厚,遠超我所立的功勞。並且,我不是未央宮的天子私臣,有些份外之賞,依照宮規,非長樂宮籍女臣宜受。”
長樂宮住的人主要是以太后為首的先帝時期的妃嬪宮女,天家舊制,為防天子誤淫父婢,凡是天子想從長樂宮抽調宮娥補充未央宮和建章宮用人,都必須先經大長秋派女史查核身份。
這條規矩並沒有怎麼被遵守,但規矩既然在,搬出來總有它的用處。
陳全當然知道這條規矩,他聽我著重提及“宮籍”,立即清楚這其中包含著的某種資訊,臉色頓時微微一變,問道:“雲祇侯在先帝時可曾侍……”
“沒有!”我不願他說出我十分厭惡的字眼,便打斷了他的話:“只是陛下是天下範表,既然有規矩,就該恪守。只要我的宮籍還在長樂宮,陛下這些賞賜,我就不能私下接受。”
陳全久不作聲,我懇切地望著他:“常侍,陛下雖然年輕,但他確實有成為數世難得一出的明主的氣量和資質。正因為他是這樣難得的良質美材,在他因為年輕而偶爾想法有偏差的時候,您就應該及時地提醒他,使他不至於踏錯步子。”
“哼!”陳全冷笑一聲,低斥:“如果你真如你所說的那樣光明正大,你大可以直接稟明太后,何必來求我?你分明是欺君藐上,不肯侍奉君王,你好大的膽子!”
“常侍,如果您可以選擇,您願意成為秩只六百石,但清名揚於朝,為世所重的議郎小官?還是願意成為秩有二千石,但往往被世人誤解的宮中常侍?”
我已經察覺到陳全的確跟我想象中的阿監大不相同,考慮問題極有主見,絕不可欺,所以乾脆踩了他一下痛腳——這是十分冒險的事,假如他氣量狹小,我踩他這一下,他必會惱怒報復。
陳全果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臉面怒意,我自他的怒意中看出他的幾絲無奈和不甘,心中有數,趕緊道歉:“常侍,雲遲並非有意冒犯,只是想求您看在雲遲此時所遇窘況與您相仿的份上,垂憐助我一二。”
“求我?我看你是強逼!”陳全怒斥一聲,但眉目間卻有些黯然,顯然這痛處實在是他的大憾。
我心裡也有些唏噓,誠摯的說:“常侍,我與您一樣,都願意忠心侍奉君王。但如果可以選擇侍奉的方式,我只願為臣,不願為妾;願為良醫,不為嬖寵。”
陳全沉默許久,突然長長地嘆了口氣,擺手道:“雲遲,我只幫你將東西轉還。但如果大家因此動怒,你卻如何?”
如果齊略看到這退回來的鏡奩,惱羞成怒,那卻如何?
我怔然想了會兒,才認真地說:“常侍,我認為陛下是個值得信任的天子,私情小事自有私情小事的處置方式,斷不會因此而遷怒旁人或者著意刁難於我。”
第十五章 拜節
老師去向太后請恩,太后果然十分爽快的應允,只要她身體大好,老師就能帶我和三小出宮。但我雖然可以在宮外住,但還是得在太醫署供職——我有幸成了長樂宮頭一個正式的太醫署女祇侯,與署中的其它醫官一樣,除了輪值和特別召喚,平時不必整日守在宮裡。
我聽到這個好訊息,激動得跳了起來。老師拿著太后的手諭,也十分高興。
不過高興之餘,我又想起了許多事:“哎呀,我們還沒有買到住的院子呢!還有,柴米油鹽、鍋碗瓢盆……”
我提到買院子,發起愁來:“糟糕了,不知道長安城的房價多高啊?咱們的錢夠不夠買個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