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舌底苦意浸染,強笑道:“雲遲確是方到此處,陛下誤會……”
“誤會?我沒誤會。你一來,我就知道了。”齊略幾步逼到木槿樹旁,臉上的沉凝之色已去,只剩下一臉的輕鬆笑意:“你身上佩著什麼香,竟有讓我驚神靜心之效。”
他對我撞破他和羌良人的私情一事如此坦然,是心裡打定主意要將我變成能絕對保守秘密的死人,還是他真能信任我?
他若想殺我滅口,那我無話可說;但若他當真僅是將我視為驚醒他的“恩人”,那我也實在不願做往後一旦失去信任,便必會被他視為仇讎的“恩人”。
明慧靈敏,不如耳目失聰。
“陛下,雲遲素來不佩香,又鎮日奔波,不做臭人已是幸事,哪來什麼能叫陛下聞來有驚神靜心奇效的奇香啊?您真的誤會了。”
倒是齊略身上芳氣襲人,縷縷暗香隨著他的動作灑開,這原本充滿野趣的叢林,因他的逼近而令我生出身在芝蘭香室的錯覺。
人表現侵略性最明顯而令人戒備的,是眼神和氣勢;而人的侵略性最隱晦而令人無從拒絕的,是體味和香水。
齊略身上染的不知是什麼香,芳馥醇厚,濃郁卻不膩人,反而有種引人深入久聞,不願遠離的魅力。
我被這香氣一燻,便覺得有些口乾舌躁,趕緊將揹著的藥箱橫在身前,悄然後退半步,倚住木槿樹。心念一轉,便知這必是羌良人為了引動齊略的□,而故意讓他染上的催情之香。難怪聞起來能叫人心神盪漾,定力大弱。
“你若沒佩香,這股香氣卻從何而來?”齊略輕輕一笑,眼眸裡霧氣上升,氤氳迷離,顯然那香對他施放,效果顯著,他忍得了羌良人一時的誘惑,但這時卻還是有些控制不住,連呼吸也急促了。
他衝我招手:“你過來,讓我瞧瞧你是不是真沒佩香。”
這麼危險的時刻,我要是聽你的話過去,我就是沒長腦子!
我吞了口口水,定了定神道:“陛下,不是雲遲香,而是您身上有香。那香或有……催情之效,所以您誤會了。”
“胡說!”齊略低斥一聲,他鬢角汗溼,雙頰暈紅,單衣窄緊的交領口也已被汗洇開了一片,卻兀自犟口:“我若不動情,什麼香能催情。”
他似乎覺得我好笑,望著我微微一笑,柔聲道:“你躲在樹後幹什麼?難不成怕我吃了你?”
他這一笑,紅潤的豐唇微翹,笑紋如漣漪般鋪灑開來,眉梢牽動,雙目微彎,眼瞳深處霧氣氤氳,眼眸卻晶光盈盈,一暗一明,光華不定,裡面流轉著曖昧的情思,充滿誘惑之意。這誘惑不僅是秀麗的色相,更帶著那種使物件害怕,卻又忍不住想靠攏接近、臣服於之的侵略性的魅力。
這卻不是少年稚氣外露時的可愛笑容,而是一種純粹的,引誘女人動情動欲的雄性氣息的散佈。
我竟不知道,這個我初看覺得嚴肅冷靜,再看覺得可憐可愛的少年天子。當他有意引誘時,竟能僅以一顰一笑,一言一語,便將那種雄性的男色魅力,發揮得如此徹底,催動得如此動人心魄。
他含笑看著我,目光是那樣的柔和而多情,我分不清他眼裡是更多一點探究的深邃,還是更多一點渴愛的深情。
他那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喚起了我一直無法完全理解的本能,我心頭顫動,突然強烈地意識到,我是一個女人,而他——是一個男人。
我一直都錯了!他並不是不擅表情的無知少年,而是一個只要他願意,便有惑亂魅力的風流男子。
他甚至都不用開口說什麼露骨的言語,僅憑眉梢的勾動,眼波的流轉,便有叫女子一見之下,色授魂與,□頓熾的魔力。
“我……”我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有些顫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氣息不穩了,幸而我是倚樹而立,有所依恃,不至太過失態。
我想平復胸臆間那幾乎無法阻截的女性的情潮,深深地吸氣,卻吸進了他身上傳來的更多迷人、也殺人的芬芳。
我閉眼握緊雙手,借指甲刺在掌心裡傳來的刺痛,強定心神平聲道:“陛下,請將你的手遞過來,讓臣替你探脈去病。”
“我叫你來,可不是看病。”齊略輕笑,嗓音低沉沙啞,卻連聲音裡都帶著勾人情思的張力。
我身上陣陣燥熱,似乎自己能聽到全身血液的奔騰,心中情潮的翻湧;汗水自額頭鼻翼細細地滲了出來,只能提高聲音再道:“陛下,請將手遞過來,讓臣探脈。”
“美人固請,豈可再辭?你若愛看,我便讓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