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8部分

那身份所代表的約束,那地位所代表的危險,走過去要付出的代價,我承受得起嗎?

我願與他同生共死,但我卻從沒想過想過站在他的身邊,承擔他的身份所代表的責任,要面臨的危險。不僅是因為我不想承擔那份責任與危險,更是因為我不相信他真的能夠做到與我相依相持,一生不離不棄——若我願與他攜手一生,他卻中途撒手而去,撇下我一人站在那樣的地方孤寒寂廖,叫我情何以堪?

一瞬間,太后剛才那句話突然又響了起來:他為你折盡天子的威嚴,斂盡男兒的傲氣,你卻為他做了什麼?

我想有個人愛我的時候也尊重我的人格,不因這時代的侷限而約束我的行為;但我愛他的時候,有沒有給他同樣的尊重,有沒有考慮自己對時代的侷限略微妥協?

若是他已經盡其所能給予我尊重和自由,我有沒有考慮也盡我所能為他而放棄一些驕傲和自由?即使他的身份地位危險,我又有沒有想過為了愛他,勇敢的放手一博?

我一時呆住了,突又想到了他在石渠閣裡問我的一句話:“你有沒有可能真正的放下心來,對我不猜忌懷疑?你能不能為了我而放棄你的高傲,哪怕只有一次?”

我其實沒有,我可以為他萬里奔波,出生入死,可我獨獨不能對他真的放下心去,不對他猜忌懷疑,不相信他真能只愛我一人!

因為他的身份,我其實一直對他猜忌懷疑,不信他真的愛我,不信他對我的愛足以使他只愛我一人!

可這樣的猜忌,我一直都沒有說;他能不能答應我只愛我一個,我一直沒有問。

我只是心裡一直設定,一直假想,一直否認,一直懷疑。

我指責他,愛情的承諾應該自然而許,其實不僅是我對愛情看重,更是因為我沒有勇氣去要求他,我怕他若不答應,自己將毫無退路!

原來……原來……剖開內心,直視自己,我在面對愛情的時候,首先想的,還是自保,留有餘地的情況下再去愛他。

不是他不夠愛我,是我——其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愛他!

若他待我真的盡了力,那我盡力了嗎?不,我不止沒有盡力,反而有意將所有的壓力都轉嫁到了他身上。

假如我們的人生觀和愛情觀因為時空的阻隔,而有巨大的差異,致使互相不能共容,那麼我們應該彼此互相寬容,盡力求同存異。但我沒有,我只是回頭看著他,等他自己跨越時空造就的溝渠,站到我身邊來。我沒有出力幫他越過阻礙,我甚至連相信他會為了我而跨越阻礙的勇氣都沒有。

何以見得他就不肯為我妥協?何以見得他就不肯為我退讓?何以見得我設想愛情理念,他就做不到?

這些我都沒問過他,我只是自己假設,然後自己回答,再相信了自己的答案。我沒有問,其實無關尊嚴,而是自傲,我在等他將我想要的,雙手奉到我面前。

可天下的幸福,豈有自己不努力爭取,卻坐等其自天而降的道理?

我自己都恪於他的身份,從來沒有真正的放手去爭取,卻又怎能怪他?

未央宮散朝的鼓聲遠遠的傳來,將我的迷思驚醒,我呆了呆,挽韁一勒□那頭傻傻兜圈懶馬,調轉馬頭在它臀上打了一鞭,向未央宮奔去。

未央宮門的衛士遠遠見我策馬奔來,立即閉門執戟,喝道:“兀那女子,宮禁可不能亂闖,速速退回,否則格殺毋論!”

我這才想起自己根本沒有通行令牌,進不得宮,心中氣極。正手足無措,突聽身後一陣蹄聲,一騎馳來,馬上的人遠遠拋來一道烏木牌,喝道:“放她進去!”

我一怔,轉頭一看,忍不住大笑:“荊佩,我一向覺得你跟著我很討厭,這是頭一次覺得你可愛!”

荊佩一副氣笑的樣子:“討厭的事又不是我喜歡做的,不過上命難違而已,你要怪,怪他去。”

我久積的心結解開,心情舒暢,看什麼都順眼,也不覺得她的話捉狹,笑道:“可他現在在哪裡?”

“才散朝,自然在宣室殿。”

期門衛驗明瞭令牌,開門放行,我催馬直奔宣室殿。他正一面走一面抽看身後書吏記的朝錄,突聞蹄聲得得,不禁側頭一看。

夕陽照在他的臉上,他的目光掃過來,彷彿夏日的清風,滿天的彩霞,都化進了他唇角的微笑裡。

我下馬看到他彷彿瞭然的微笑,臉上突然一熱,一顆心似乎將從胸腔裡跳出來似的,雙腳踩在石階上,卻似踩進了棉花堆裡。

他微笑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