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允銘忙說:“先等等,不要忙。”
平遠侯手中玉球又響了起來,好久,他慢慢地說道:“我畢竟是本朝武將,食朝廷俸祿多年,當為國效力,抵禦外敵。無論如何,絕不能先動手擾亂天下。”說到這裡,他突然理解了沈家的孩子們怕被父親大義滅親的憂慮:真的要行動時他才發現,心中道德的準則是如此強大,他無法因為一人的危言聳聽就開始圖謀顛覆社稷。
張允錚剛要開口,張允銘拉了他一下。果然,片刻後,平遠侯又說:“可是若是有人欺我太甚,想害我家小,我也定不會任其得懲。”
張允銘看到了非常合適的時機,小聲說:“爹,您不用想著要如何謀算皇上和太子,就看看那個人的計劃吧。那人說她會堅持罪有所懲,後發制人,絕不會師出無名。”這樣父親就不會擔個有異心之臣的罪名,這個年代看重忠誠,如果事情還沒有發生,就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而背叛了皇上,無論說什麼都無法掩飾不忠。
平遠侯慢慢地點了頭,又問道:“那人說沒說太子的下場?”
張允銘點頭:“她說了,我們兩府覆滅後,朝廷南遷,後來太子登基,荒淫無道,他死後月內,江山易主於北戎……”
平遠侯眯眼:“若是這樣,小人真是亡國之君。”
宋遙小聲說:“如果這麼說出來了,這事就定成不了了。”
平遠侯問道:“為何?”
宋遙表情神秘地說:“人們總說天機不可洩露,因為一洩露,那種未來就不會實現。所以那些預言之人,多用偈語,必須等事情過去了,人們才能明白其中意思。蓋因若是說清楚了,人會有意或無意地去改命。一旦有所行動,那未來之事,就會變化。這人若真是未卜先知,可又都說清楚了,讓各方人士有所戒備,那麼未來的,就必不是那人所知的結局了。”
平遠侯贊同地頷首,宋遙又說:“而且,此人行事定是極為小心翼翼,不加聲張。他既知先機,就想讓事情還如所預見那樣發生,直到最後一刻,他會有翻天覆地的招數,一舉改變最終的結果。不然,他若是提前動了,對方有察覺,行動有變,他就失了手。”
張允銘和張允錚交換目光,都覺得這個宋遙該是沈汶的知己。
平遠侯說:“的確應該,若是我來選,我也會選那條已經知道了危險的路,而不是危險未知的路。”他思索了片刻,對張允銘說道:“既然這樣,我們就要格外小心,不能在明面留下痕跡。子遠從明天起就跟著你們兩個,把草寇的事落實了。去往北戎的路就那麼幾條,他要求梁湖的水匪,我想,最後那人肯定要選能梁湖周圍的大路。三十萬斤的糧食太子不見得一次運,也許會分開兩三次,他運一次,我們就劫一次!路上的運輸,可以趕了對方的馬車走,你們要準備的,是水上的船隻。若一船能載千斤,有那麼二三十條該是夠了。”
宋遙說:“我們的人裡有許多南人,熟識水性,就是更多的船隻也能掌控。”
平遠侯接著說:“我明天把張信叫來,去南方召集舊部。那邊離著遠,有些動作也不會被輕易察覺。在山裡找個地方,開始將人聚集在那裡。那人預言說北戎來時我才招了大約兩萬義兵,這實在不夠,山裡至少要有兩萬人,若是真的像他所說的,要上戰場,我們能把人很快調過來。”
宋遙連連點頭:“這樣就好,若是南邊沒有準備,我心裡就不踏實。”
平遠侯對兩兄弟說:“你們常常與那人聯絡著,有什麼新的進展馬上要對子遠說明,最好,讓子遠見見那人。”
張允錚為難:“這個……”
張允銘正經八百地說:“那人特別……小心,不愛見人。到了要用錢時,才找了我們,不然還會把我們矇在鼓裡。”
平遠侯生氣:“這個勢利眼!”他轉頭對宋遙說:“你有什麼需要錢的地方,儘管說!咱們得把事情辦得棒棒的,看他還敢小看咱們!”
張允錚和張允銘都板著臉不敢笑:若是哪天父親知道幕後的人是沈汶,該多麼幻滅啊。
宋遙再次對平遠侯行禮:“將軍放心,我必全力以赴。”他看著張允錚,笑著說道:“原來,這就是‘張大小姐’。”
張允錚立刻橫眉立目起來。
平遠侯嘆氣,問宋遙:“你還記得那年我們救的那位道長?”
宋遙說:“他與百姓被賊人綁在陣前擋箭,將軍不讓兵士射箭,自己躍馬衝陣,那些人才沒有死。”
平遠侯點頭:“他後來找到我,說我的第二子要當成女兒養到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