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該說的都說了,已經是接近子時了。
大皇子疲憊地出了口氣,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脫口問道:“那次提到的……那個鎮北侯家二小姐……她買了個丫鬟……”他回憶著。
一個幕僚忙說道:“哦,那丫鬟叫蘇婉娘。有信來說,鎮北侯的二小姐把她升成了大丫鬟,讓她管院子。結果不到一個月,她就把人趕出去了大半,裡面包括她剛到侯府出言諷刺她的婆子還有其他對她不善的丫鬟。我們的人送了銀子才留下來。那個二小姐對她言聽計從,連牙婆送來的人都讓她來挑。她在那院子裡成了真正的主子,下人們都說她恃寵而驕、公報私仇。”
大皇子反而皺了眉頭:“那個幼女就這麼縱容她?”
那人忙說:“鎮北侯家的二小姐一向軟弱,她的院子原來也是個大丫鬟管著的,可沒有像蘇婉娘這麼嚴。蘇婉娘一進來,就把原來的大丫鬟擠到一邊去了,聽說不久就要走了。”
屋子裡另一個人說道:“這個蘇婉娘這麼厲害,奴強主弱,日後必亂。”
還有一人說:“鎮北侯府看來失於管理,楊氏也許是圖省事。”
大皇子沉吟了片刻,說道:“新年後,安排一下,我要見見她。”
有人問:“蘇婉娘?”
大皇子慢慢地搖了下頭:“是那個二小姐。”
幾個幕僚對視了一眼:一個七歲的女孩子?大皇子大概知道他們的疑惑,解釋般的隨口說:“我只想看看是不是有人真的能那麼蠢。”
大家笑起來:“鎮北侯乃一員武將,顧氏和楊氏都不是世家出身,那個二小姐唯一的姐妹又是喜歡習武,她所受的家教有限。而且,那個曾經教養過她的婦人似乎說這個二小姐天生蠢鈍,腦子不好。”
大皇子也一笑,手端向茶杯,眾人紛紛告辭。這件事再也不會被提起,大家雖覺得大皇子想親自去檢視一個七歲的孩子純粹是多此一舉,可這也說明了大皇子事無鉅細都會用心的謹慎。
當然連大皇子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人有對危險的直覺,只是這種感覺多偶爾才出現,而且一閃即逝,讓人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就如大皇子想見見沈汶,以為自己只是想看看她有多麼蠢,完全沒有想到他的直覺是在告誡他應該去看看她有多麼聰明。
大皇子開了口,又沒有說不用了,該安排的還是得安排。不久,皇后孃家長樂侯府的當家夫人就給鎮北侯府發出了請柬,請兩位小姐前來參加長樂侯府的元宵燈會,與京城權貴之家的名媛小姐們共度佳節。
楊氏雖然自己不喜交際,但沈湘已經快十歲了,也該與其他家的女孩子走動,況且這燈會只是傍晚時各家的女孩子來聚一下,猜幾個燈謎,做幾句詩詞,顯示一些才藝,然後再分頭回家或者去街上看燈,本也不會太長。楊氏讓人寫了回帖,謝過了邀請,告知長樂侯夫人屆時侯府兩位小姐都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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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士 (抓蟲)
? 將近年關的一天下午,被人惦記上的沈汶,在閨房裡放下筆,向門口坐著繡花的蘇婉娘說:“好了,你來一下。”蘇婉娘向外看了看,院子裡沒有人,走過來,見書案上平攤著一幅白絹,上面畫著一盤黑白相間的棋局。
沈汶拿起筆沾了墨遞給蘇婉娘說:“用左手寫,季文昭。”
蘇婉娘毫不猶豫地接過筆,仔細而笨拙地寫了季文昭的名字。沈汶又指著棋盤的上部說:“這裡,寫‘黑先,白活’。”
蘇婉娘寫完了,沈汶吹開了墨,小心地把棋盤摺疊了,與一把扇子放在一起,又拿出一個小紙條說:“寫幾句,跟他說四月初四,午時整,你在城南的香葉寺外的看月亭見他。”
蘇婉娘想了想,提筆寫:“春末四月四,桃花剩幾支,若想逐春去,城南香葉寺。寺外看月亭,午時景正好,放眼天際邊,滿目皆綠草。”
沈汶驚訝道說:“婉娘姐姐,你真是全才!”
蘇婉娘端著架子說:“咱們怎麼也得有些格調。”
沈汶把幾樣東西包了一個小包,遞給蘇婉娘說:“收好,十五我們出府就送到觀弈閣去。你去求那裡的東家把這棋局掛在牆上容人討論,如果季文昭去了,詢問東家這棋局是誰送的,就讓他把這扇子和這紙條給他。哦,你不能讓老闆知道你是鎮北侯府的人”
蘇婉娘知道觀弈閣是一個茶樓,裡面定期設立棋局,是許多棋士下棋和觀棋的地方。她問道:“你怎麼知道那個東家會收下?”
沈汶小聲說:“我在夜裡去了好幾個能擺棋局的茶樓,看來看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