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找事,事找人。
程致前腳走,成順後腳就來了,說是安延昆召他入宮。
看了眼黑沉的天色,白笙問:“都這麼晚了,成總管可知陛下相召是為什麼事?”
成順笑道:“是好事,侯爺去了就知道了!”
白笙無奈,換好衣衫,帶上執意跟著的良卿,便隨成順進了宮。
政事閣中,燈盞綿綿,墨香四溢,堆滿奏摺的案上,安延昆正映著燭火拈筆批改著,時而蹙眉,時而優思。
白笙怔怔看著,心中滿是複雜,這樣一位宵衣旰食的君主,真的會是程致所說的那種人嗎?
“來了啊。”安延昆放下奏摺,招呼道。
“拜見陛下。”白笙收心行禮。
著白笙起身,安延昆含笑閒扯了幾句,又關心了下白笙的耳疾,這才轉到正事。
“來,看看這個!”安延昆將奏摺遞過。
信手展開,入目的第一眼,便讓白笙愣住,越看眸色越複雜。
奏摺是西洲軍統帥方淮遞上的,自延熙請辭後,方淮這個暫代統帥,也就被扶正了,至於其中的內容,不是別的,正是白笙上次提及的出征東越之事。
“朕想了想,五萬人馬不保險,就又給你加了五萬,另外,遠征沒個合用之人也不行,朕記得你很是欣賞這方淮,就傳信讓他暫將兵權交接給副帥,為你籌備兵馬軍資,到時隨你一起出徵!”
他笑道:“這方淮也是個辦事利落的,朕才說沒幾天,他便擬了個章程遞來了。”頓了頓,“你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妥,要是沒有,朕就下旨了。”說著,便展開了空白聖旨。
白笙沉默,好半晌都沒答話。
安延昆這才察覺異樣,問道:“怎麼了?可是又生了什麼事?”
白笙搖頭:“沒什麼事,臣只是感於陛下厚愛,心緒難平罷了。”
安延昆笑罵:“你這渾貨慣會哄人!”又道:“要是惹了什麼事就說,朕又不是第一次給你收拾爛攤子!”
想到對方一次次的周護與愛重,還有眼前這不知要抗下多少壓力,才能順利下達的聖旨,白笙垂低了頭,心中複雜如潮,幾近將他淹沒。
安延昆愣了愣:“還真闖禍了?你啊!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責備過,又緩下聲音:“說說吧!又幹了什麼大事?”
“臣沒闖禍,只是,有些累了。”白笙聲音低沉。
安延昆一怔:“是不是近來事情太多了?”自顧自的點頭:“說來也是,又是新政又是匪賊,又要查案,鐵打的怕也受不住。”又嘟囔:“朕早說讓你安心將養一陣,偏你這勞碌命就是停不下!”
白笙直視著他,問:“陛下,君臣間,可能句句直言?”
“別人或許不能,但你與朕,何曾有過什麼隱瞞敷衍?”
白笙默然,輕拂開良卿的手,道:“臣想和您單獨談談。”
這是要談心?安延昆笑了,對成順道:“去把朕的珍藏拿來,然後就下去吧。”
絕世佳釀被灌入杯盞,濃郁的香氣令人聞之慾醉,更有精緻的小菜置於案上。
“你可是有口福了!”安延昆邊淨手邊道:“酒就不說了,這菜,可是皇后親手做的,怎麼樣?朕娶了個好媳婦吧!”他有些自得。
“臣也有。”白笙同樣放開了姿態。
“沒有朕的好!”
良卿無奈,只得放下筆替安延昆布菜,將偏歪的氣氛,帶了回來。
“說來,這還是咱們君臣第一次單獨對飲呢。”
白笙點頭,仍是默默無言,舉杯示意了一下,隨後一飲而盡。
“糟踐東西!”安延昆輕斥,小抿了口,滿面享受:“這可是先帝御賜的,天華五十年的竟馬賽,朕拼盡全力才爭到第二,得了此賞…”
酒為其次,要緊的是,那是他第一次在朝臣面前出彩。
“第一是肅王?”白笙問道。
他神情一暗:“是,無論哪方面,他在兄弟間都是最優,真是讓人豔羨。”略一頓,他嘆道:“可惜那等人物,竟,選了條不歸路!”
“除了謀反,他無路可選,如他那般,不會甘居人臣的。”白笙淡淡道。
他點頭:“是,所以朕雖惋惜卻不後悔,他既謀反,便該想到後果。”
“若是沒有先帝那紙遺詔,他也就,不需謀反了。”
他一滯,捏著酒杯的指尖驟然發白,這是他心中的結,至今也解不開的結!
“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