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良卿看到那封信時,已是下午時分了。
聽到白戈說還有人在追查沈家舊案時,她下意識的就想到了紀長空。
等到白戈離去,又侍候白笙睡下後,她便想著來問問,卻未曾想撲了個空。
又看了一遍那封信,上面只有寥寥幾句話語,大意是曲江樓中有事,他要回一趟豐原,讓良卿照顧好自己。
想到白戈的話,她皺了皺眉,心中暗思,紀長空應是去了越國,這讓她心中擔憂的同時,又有些焦慮。
終於得知了仇人身在何處,可她卻沒辦法去追查,這種無力感,使她無奈的嘆了口氣。
正準備起身離開房間時,餘光處的一抹玉色,卻使她頓住了腳步。
床上的軟枕下有一物,微微露了個邊角。
想了想,她還是走過去,將那東西拿了起來。
那是一個玉質的長命鎖,小小的,一看便是幾歲大的孩子帶的,玉質潔白細膩,上面琢的圖案是麒麟祥雲,甚是精巧絕倫。
她本以為這是紀長空幼時的東西,正想將其放回去,可卻不知怎麼的,竟鬼使神差的隨手翻轉了一下。
‘良人不歸,卿不負生。’短短的兩句話,就這樣映入了她的眼簾。
她整個人一下子怔住了。
看著那玉鎖背面鐫刻著的這兩行小字,她的腦海中,好似有什麼東西正要翻湧而出。
疼痛,劇烈的疼痛,她扶著床欄狠狠的咬了下舌尖,瞬間溢滿了嘴中的血腥味使她稍微清醒了些。
“長空哥哥,卿兒長大以後嫁給你好不好?”
“信物…長大了…來娶我…不食言…”
“你是想吃這個吧?”小小的良卿,一身狼狽的捧著柿子。
腦海中快速閃過的畫面,使那疼痛愈加強烈了,良卿整個身子都顫抖的厲害,冷汗一滴滴的自額上滾下。
悶哼了一聲,她將牙咬的更緊了,滿口的腥甜溢位了唇角。
可她卻似無所覺般,依舊拼命的緊抓著,腦海中那好不容易出現的記憶。
畫面瞬轉。
“別怕…”小男孩將繩子系在了她的腰上,一邊輕聲哄著她,一邊將她放進了那井口之中。
吃力的放著繩子,男孩的語氣卻愈加輕柔了。
“裡面沒有水,你別怕,順著井道一直跑,在出口等著我,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他雖這般說著,可那映入良卿眸中的最後一眼,卻滿是不捨與決絕。
隨之便是黑暗冰冷,如幽冥地獄一般。
良卿扒著地面摸索著向前爬著,很久很久,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要被凍僵了,手上和膝上鮮血與泥土交雜,可她卻半點也感覺不到疼痛。
她像是具不知疲倦的屍體一般,麻木的向前爬著,滿心只餘了那句:‘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爬出了井道,她看著那沒有人煙,沒有聲響的陌生環境,只覺此刻這天地間只餘下了她一人般。
默默的坐在了地上,她抱著膝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出口,等待著那答應一定會來的人。
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她整個人如雕像一般,就這樣一動也不動。
直到身後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沙啞,乾澀。
“你,無事吧?”那人的話語中微有焦急,可更多的卻是關切。
她僵直的轉過了身子,抬眼看了看那人,入眼處的是一個罩著黑斗篷的人,面孔隱在其中讓人看不分明。
緩緩的搖了搖頭,她又轉回了身子,依舊盯著那出口。
那人見狀走到了她面前,蹲低了身子,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沈良卿。”她的眼睛稍稍有了些焦距,看了看那黑袍人,她問道:“你是誰?”
“唉!你,罷了罷了,你…你好自為之吧。”
疲憊、無奈、酸楚、憐惜,良卿第一次發現,原來短短的一句話中,竟可以摻雜進這麼多的情緒。
那男子見她臉上沾滿了泥土與血跡,不由抬手想替她擦去。
可就在那男子的手將要觸到她時,她卻見到了驚人的一幕。
四周本不可見的空氣,如平靜的水面被攪亂了一般,忽然泛起了漣漪。
隨即在她的身周出現了一根根的細線,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些線便驟然糾纏在了一起。
眼前的男人、周圍的景色,全都如同被抓皺了的畫布,扭曲變形,如造物主不滿於自己的作品,想要將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