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房間後,白笙少見的沒有看書,他正半靠在床上,有些出神的想著方才的事。
自己歡喜…怎麼樣才算是歡喜呢?白笙有些迷惑,雖然方才在書房,他表現的很是淡然,可他畢竟也還只是個少年人,情之一字,多少還是會讓他有些嚮往的。
看著床邊燭臺中那搖曳著的燭火,聞著良卿細心為他焚上的安神香,白笙的精神漸漸有些渙散,昏昏欲睡。
正迷濛間,他的腦海中卻閃過了莫玄裳的樣子,城門外那粲然一笑,玄裳閣再遇時那清澈坦然,以及那張仿若世不容存的臉。
可還未等白笙細思,另一人的樣子,卻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並迅速佔滿。
良卿,那個總是恭順謙婉,細心少言的沈良卿,府中初識,宮中陪讀,三載相伴,洪城付餘生,或喜或嗔,或悲或歡,或輕或重,或濃或淡,良卿所有的姿態,似乎都在不知不覺間印進了他的心中。
猛然睜開眼睛,白笙苦笑著揉了揉眉心,暗責自己大概是昏了頭了,怎麼會想到良卿呢,他與良卿明明只是親人啊。
大概是日常相處久了吧,這般想著,他的心才安定了少許,正想熄滅燭火,寬衣安睡,外間忽起的聲響卻使他手上一頓,側耳聽了聽後,他忙端起燭臺走了出去。
外間有一張小榻,是良卿執意安放在那的,大多時候她都睡在這,以便能及時起身照料白笙。
此刻她整個人縮在榻上,拆散的烏髮凌亂的裹挾著她的臉龐,那被遮掩了大半的面頰上,眉頭緊蹙,滿是不安,嘴中似嗚咽般的囈語道:“我不走,別趕我……”
藉著手中燭火微弱的亮光,白笙發覺良卿的面色很是蒼白,連那薄唇也都失了血色,忙走上前,輕喚道:“阿良,良卿,醒醒。”
見她仍是不安的掙扎著,白笙放下了手中的燭臺,俯身輕柔的晃了晃她:“良卿,醒醒。”
當良卿睜開眼時,白笙那被燭火映的半明半暗的面龐,正靠的她極近,這不由使她有些發怔,抬手覆了上去後,她有些含糊的自語道:“怎麼還夢到公子了,長的可真好看…”
她邊說著手上還捏了捏,“這麼軟,還熱乎乎的…熱的!”良卿一下子睜大了雙眼,驚的手上一用力捏的更緊了。
白笙有些無奈的苦笑了一聲,將她的手拿開後,才直起身,無奈的道:“若是不熱,便成鬼了,你呀……”
方才片刻的相觸,不由使那被他強壓下的思緒,又鬼使神差的冒了出來,忙垂下眼簾,他溫聲道:“你又發夢了,現在可覺好些了?”
“還,還好。”良卿惶急的起身回道。
正在二人都有些尷尬之時,門外卻傳來了紀長空的聲音:“卿兒,你沒事吧?”
白笙蹙了蹙眉,抬手攏了攏身上的外衣後,他才過去將房門開啟,當見到紀長空身上那一層浮雪時,他眉間的皺痕不禁又深了三分。
沒有側身相讓,他直挺挺站在那開口問道:“不知紀少俠深夜相擾有何事?”
沒等紀長空答話,良卿便裹著皮裘走了過來:“長空,你怎麼來了?”
“我聽你屋裡有聲響,便過來瞧瞧。”紀長空鬆開了緊握於劍柄之上的手,柔聲回道。
“這裡無事,勞紀少俠費心掛念了,不早了,紀少俠還是早些回房休息吧。”白笙的話語雖客氣,可卻少了平日間的溫和,顯的很是生硬。
白笙向來很是能容人,這是但凡瞭解他幾分的人都知道的事,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高官顯貴,與他眼中似是沒有半分差別,他都是會以禮相待,溫和有加。
可唯獨對紀長空……
良卿想到這,不由將目光在那二人身上來回打量了幾下,無親無故,無仇無怨,她正想著,便聽紀長空啞著聲音回道:“那就好,打擾了。”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可良卿卻發現他並沒有回房,而是腳尖輕踏地面,身形一躍便不知所蹤了。
“他這是去哪了?”良卿有些疑惑的問道。
白笙卻是語氣愈加不善的回道:“去當門神了。”
次日一大早,白笙有些頭疼的捻了捻眉心,昨夜睡的過晚加之思緒綿綿,使他一醒來,整個人便覺昏沉乏力,精神不佳。
洗漱過後穿好衣衫,見良卿並未在屋中,他便起身出了房門,可入眼處的一幕卻讓他心中更為鬱結。
庭院中薄薄的積雪落了一地,良卿正手持著寒淵比劃著,紀長空一邊柔聲教導著,一邊伸手糾正著她的姿勢,那畫面,看上去很是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