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遙遙望見良卿時,白笙不禁百感交集。
大悲大喜,失而復得,使他頓住了腳步,他忽然有些怕,怕那人,只是個幻影。
薛太妃看了看遠處的那個白衣少年,拍著良卿的手道:“去吧。”
良卿默默對著她行了一禮,才快步向著白笙走去。
將她攬進懷中,他將下巴抵在了她的肩頭,近乎貪婪的感受著懷中人身上的溫熱,許久許久。
頸間劃過的溼熱,使良卿怔了怔,抬手撫上他的背,輕聲道:“咱們不都還好好的嗎?”
白笙沒有言語,只是將手箍的更緊了,像是要將她嵌進自己的身體中一般。
此時的他,像個孩子。
良卿無奈的笑了笑,溫聲道:“好了,還有人看著呢。”
白笙這才將手略鬆了鬆,在她耳邊啞聲道:“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良卿將事情大略的講了幾句,聽到是薛太妃相救,白笙卻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
鬆開手,他拉著良卿走了過去,跪地行禮,道:“謝太妃相救之恩。”
薛太妃眼中微有奇異之色,笑道:“所幸陛下還念些情分罷了,你無須這般。”
讓二人起身後,她道:“想來你們還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拘著這位姑娘了,你們走吧。”
良卿想要說些什麼,白笙卻止住了她,躬身一禮道:“那臣就告退了。”
直到宮門在望,白笙才停下了腳步,細細問起了之前發生的事,待聽良卿講過後,他眉間皺的越發緊了。
“那東宮到底是怎麼回事?”良卿想了想,還是問道。
“先帝當年專寵於薛太妃,薛太妃誕下了長子後,先帝便將其封為了太子,可太子剛及成年,便葬身在了東宮的一場大火之中,在薛太妃的請求之下,先帝便下旨東宮所在之處,盡數保持原樣。”
聽完白笙的話,良卿不覺心生哀慼,道:“太妃真是個可憐人…”
白笙的眸光閃了閃,卻沒再言語,想到良卿方才說的延熙被責一事,他心中微有陰鬱。
“你先回府將訊息告知父親母親,我去趟洵王府。”
良卿點頭應下,兩人快步出了宮門,可還沒等二人分道,宮門外站著的兩個人,便使他們停住了。
一個是延熙,另一個,是紀長空。
見他們出來,紀長空快步走了來,拉過良卿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放下了心。
“皇兄怎麼說?”延熙問道。
“回府思過,免去政事閣佐事之職。”
“那就好,人沒事就好。”延熙鬆下了口氣。
白笙看了看他,道:“我有事和你說。”說著,便拉著他走到了一旁。
“我不是讓阿良告訴你不要攪和進來了嗎?你怎麼不聽勸呢?”白笙皺眉。
延熙不解,問道:“為什麼不讓我幫你?”
白笙默然,好半晌都沒再言語,見他這副樣子,延熙急道:“有什麼話就說,你與我還有必要這麼吞吞吐吐的嗎?”
“我不想陛下忌憚與你。”白笙嘆了口氣。
事情已經過去了,他本不該將話說明,可若不說,延熙日後或許依舊會摸不清分寸,以致招來禍事,想到這,他又看了看延熙。
“你的風頭太盛,已然壓過了諸位皇子,陛下當初偏愛之下為你許的親事,更是為你添了三分資本,陛下雖說不上是位千古一帝,可也絕不是個昏聵無能之輩。
從前你還年幼,他覺不出什麼,可如今不同了,你文能從政,武能安邦,讓他如何能心安…”
隨即,他又將政事閣內,與程致的一番對談講了出來。
“程元輔德高望重,更是半朝的座師,陛下只要稍稍察覺出他的心思,為保雲晉安穩,只怕他也不得不防著你了。”
還有一點,白笙沒有說,那就是他自己,陛下看重於他,可他又與延熙相交甚密,此次更是得了延熙相救,再者,延熙還請了薛太妃來…
六月天裡的正午,本是烈日灼灼,可延熙此刻,卻只覺遍體生寒。
他不是想不到這些,只是從來沒有往這邊想,他努力習文練武,初衷也只是為了替自己的皇兄分憂,不忍他日日宵衣旰食。
他從來都無心那個位置,甚至是厭惡那個位置,幼時的兄弟反目、手足相殘,使他至今都難以忘懷,他又怎會涉足其中。
可白笙的這番話,卻如利刃一般,將所有他不想、不願去面對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