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卿剛攙著薛太妃走下殿前玉階,便有一少女迎面跑了來。
華貴宮裙,滿頭珠翠,看她面上神情,良卿便大致猜出了她的身份。
寧樂快步衝了過來,嬌喝道:“就是你?”
“民女不知公主在問什麼。”良卿福了一禮。
寧樂滿面羞惱,她一聽說父皇自齊家召了個女子覲見,便想出了其中的緣由。
被拒婚的羞憤和心中的不甘,使她想也沒想便趕了來,如今聽到良卿這般說,她不由梗住了。
難道要說是因為良卿,齊白笙才不願娶她,這話,她怎麼說的出口。
“你們府上沒教過你禮數嗎?”她喝問。
良卿想了想,還是伏地一拜,道:“民女拜見公主殿下。”
看著她面上那淡淡的神情,寧樂心中愈加惱火,可卻又挑不出對方的錯處,讓她嚥下這口氣,她又不甘心。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之時,一名宮女跑了來,對著她耳語了幾句,還沒等聽完,她便已是柳眉倒豎。
“你竟然只是個婢女?!”寧樂又驚又怒。
她怎麼也沒想到,齊白笙竟是因為一個婢女拒了婚事,這讓她如何自處?
心火上頭,她再也考慮不了那麼多了,快步上前,抽出掛在腰間的軟鞭,揚手便要揮下。
可這鞭子,卻沒能落在良卿身上。
看著抬手抓住鞭身的良卿,寧樂怒喝:“你還敢還手!”
良卿搖頭,道:“民女只是不想公主殿下落個善妒的名聲罷了。”
一直在旁冷眼觀瞧的薛太妃,聞言,忽然笑了笑,緩步走上前,看向了寧樂。
“好了,住手吧,你是公主,要知禮。”她的聲音雖輕,可卻充滿了威儀。
寧樂並不認識她,又見她一身布衣,不由斥道:“哪裡來的愚婦?也敢教訓本公主!”
薛太妃沒再開口,反倒是暗處跟著的內監,忙跑了過來,急道:“殿下,這是太妃娘娘,您,您不可無禮。”
“什麼太妃…”說到這,寧樂止住了,她想起了那個出京隱居的薛太妃。
心中一慌,她忙跪了下來,道:“寧樂年幼無知,請太妃娘娘恕罪。”
“這裡沒有什麼太妃,只是一個長輩老婦罷了。”她看向那內監,“宮中的督教院可還在?”
內監稍一遲疑,還是點了點頭,寧樂面色一白,哀聲道:“太妃,寧樂知錯了,寧樂不是有意冒犯的…”
“讓她去待一陣子吧,去靜靜心。”
薛太妃說完便將手伸向了良卿,良卿怔了怔,起身重新攙住了她。
“走吧,陪我在這宮裡走走。”薛太妃淡淡道。
良卿點頭,二人都沒有再多看跪在地上的寧樂一眼,緩步沿著宮道走了去。
良卿對宮中並不熟悉,雖是常來,可也只去過那寥寥幾處地方,好在,身旁有個薛太妃。
一路上薛太妃一邊指著路,一邊給她講著過去的舊事,良卿雖不知道她為什麼和自己說這些,卻也還是默默聽著。
侯門貴女,英武帝王,天賜的良緣,三十年深宮蹉跎,這裡的每一處似乎都有過她的足跡。
“這是先帝為我栽下的,沒想到,竟還在…”她抬手撫著一顆很是粗壯的柳樹,滿眼皆是懷念之色。
這一路,關於先帝之事,她很少提及,可良卿卻還是自那隻言片語中,聽出了化不開的情意,她正想相勸。
“到底是物是人非了,走吧。”薛太妃垂眸道。
止住了話語,良卿扶著她繼續向著遠處走去,直至,到了一處廢墟。
良卿有些驚訝,皇宮之中怎會有這樣的地方?
薛太妃看了她一眼,道:“這裡,是東宮。”
良卿一怔,看向眼前的這片焦土,東宮怎麼會是這樣的?
薛太妃卻沒有再多言,她看著周遭,眼中漸溼,隨即,屈膝跪在了地上。
“遷兒,娘,來看你了。”
良卿急忙想要扶起她,可她卻搖了搖頭,探手摸索著地面,淚珠滴落。
良卿雖不知其中的緣由,可見她這般,再加上殿中聽來的話,她也猜出了個大概。
心中一嘆,她有些明白這位太妃為何多年隱居了。
屈膝跪在她的身側,良卿道:“太妃,舊事已過,您,還是要保重身體啊。”
薛太妃似乎也只是一時情難自持,聽到良卿的話,她便直起身子,抬手拭了拭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