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黔遠遠的便望到了城前的戰況,不禁大急,下令衝鋒,他當先催馬向著城下趕去。
見到敵軍分兵,白笙心知應該是胡黔趕回來了,可他心中卻是愈發沉重。
公西巳定會最後一搏,戰到這個境地,他不可能輕易退去。
若將城攻下,外界的雲晉士兵就會成為無根之萍,任他宰割。
更何況,城中只剩不到五百人了。
提劍殺敵,他沒有半分停滯,兵馬已然回援,他絕不能在此時失守。
城內的百姓同樣得到了訊息,希望在前,他們紛紛趕至城牆,拿起倒地士兵的武器,迎了上去。
兩人抱住敵兵,一人持刀猛砍,他們雖是尋常百姓,可城破人亡在即,無論是為己為人,都容不得他們手軟半分。
良卿提劍擋下那刀鋒,對著刀下的稚童道:“去後面!”
那孩子沒有停頓,爬起來便持刀衝向了另一處,血肉之軀為阻,城牆上每時每刻都有人在倒下。
刀鋒掠過肋下,良卿沒有閃躲,抬劍抹過了對方的脖頸,抽劍回身,她卻頓住了。
不遠處,她方才救下的孩子,竟緊抱敵兵自城牆上跳了下去,最後一望,他對著良卿笑的很是燦爛。
扯開良卿,揮劍將那敵兵斬殺,白笙喝問:“發什麼怔?!”方才他若是攔阻不及,良卿只怕就要喪命了。
良卿回過神來,嚥下滿心悲意,她手上愈發用力,此時她能做的,也只有化悲痛為力量。
由疲累到麻木,她已記不清自己殺了多少敵兵,又受了多少傷,支撐著她至今還未倒下的,就是不遠處那個黑甲身影。
就算要同死,她也要走在那人後面。
意識開始恍惚,手上開始脫力,恍惚間,她又看到了舊景。
紅牆大院,青衫學子,孃親在喚她,老管事也滿面笑意的望著她。
“卿兒,劍要端平,不許偷懶,今日必須要將這一式學會。”男人的聲音很是渾厚,話語嚴厲,可卻透著疼愛。
這是誰?她的思緒像是也隨著身體一起麻木了,隨即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公西巳!這顆頭顱看著可眼熟?!”這是她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延熙命人將公西沽的頭擲了出去。
絕壁谷中的敵軍,除些許潰逃之人外,其餘,皆被斬盡,主將公西沽,更是被延熙親手斬殺了。
看著族弟的首級,公西巳悲憤交加,羌兵卻有些亂了陣腳,城未攻破,對方便已回援,先鋒更是被斬。
士氣一降,攻勢也緩了些,看著下方飄蕩的帥旗,白笙才將一顆心放了下來,他終於還是守住了。
城下兩軍對戰,敵軍再無力攻城,抬眼四望,城牆上已是少有活人。
自屍堆中將良卿翻找出來,見她還有氣息,白笙才忍住將要掉落的淚。
並未著甲的紀長空,一身長衫皆被鮮血染紅,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
“她,她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伸手將良卿抱起,他一步步的走下了城牆。
白笙沒有攔阻,只有交給紀長空,他才能稍稍放心些,艱難的站起身,他喚過將官,道:“清點人數,將傷者送回城中醫治。”
攙起癱在地上的熾樓,他道:“你也回城中吧,我還要在這裡善後。”
熾樓點頭,轉身就走,他此刻滿心後悔,他來的還是太早了些,以致險些沒累死。
將人都安排好,白笙才將身子靠在了城牆上。
周遭溫熱的血腥氣,使他清醒了些。
抬眼看著已現微光的天際,他笑了,笑著笑著,淚就流了下來。
一千多兵士,加上城內的百姓,如今活下來的,不過百數,整個城中滿是死寂。
公西巳退兵了,就算他再不甘,也不得不退,軍心渙散,戰機盡失,再戰只會是徒增傷亡。
城門開啟,大軍歸城,延熙策馬入城後,便疾步登上了城牆。
入眼處的慘烈使他僵住了,看著那靜立著的人影,他喚道:“白笙。”
白笙側頭看他,拄著劍走過去,屈膝著地。
“稟大帥,西洲軍風武營一千三百名將士,沒有一個後退過一步!”
“稟大帥,逾郢城的百姓,以身阻敵,老弱婦幼沒有一人退縮!”
他的聲音極大,到最後已是啞的不像樣子,延熙沒有阻止他,只是默默的聽著。
將白笙扶起,他道:“我會將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