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七年十二月初,鎮北帥周巖回京。
沒有大隊兵馬護送,也沒有華麗儀仗,一行人只有幾輛馬車和十幾騎護衛。
若不是那些護衛身著鎧甲,行列中還有一名士卒,高舉著赤底黑字的帥旗,這行人倒更像是普通的車隊,很是低調。
帶著京都鎮北帥府隨從,站在城門口的周普源,遠遠的瞧見了那面鎮北帥旗後,忙挺直了腰,揉了揉被冷風吹的有些發僵的臉。
使其擠出了一個恭謹、欣喜、又不顯刻意的笑容,望向了那行車馬。
城外看到那面帥旗的人都不由讓出道路,發自內心的對著那行車馬躬身行禮。
鎮北帥駐守於苦寒的北嶺整整十年,使得野心勃勃的海林國,十年間都未能向雲晉皇朝推近半步。
雲晉皇朝本就以武立國,如他這般大將,自是最得敬重。
七年前皇位更替,手握重兵的鎮北帥,更是沒有半分異動,直到如今的帝王即位,他才帶了十幾名兵卒趕回京都,朝拜新皇。
並留下幼子在京,忠勇皆備,可謂是人盡皆知。
此時車隊已行至城門,周普源忙帶人迎了上去,對著中間那輛馬車跪地行禮,大聲道:“孩兒恭迎父親,父親一路辛苦了。”
“恭迎大帥歸京。”周普源身後那些隨從也齊齊下拜。
布簾被掀開,一個充滿威嚴的聲音,自其內傳出:“都起來吧,這裡是城門,別擋了旁人進出,普源上車,其他人都先回府吧。”
周普源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忙深吸了口氣,應道:“孩兒領命。”說完便上了那輛馬車。
馬車只是在城門停了這一會,便又緩緩的朝著城內駛去。
馬車中,周普源乖巧的跪在父親身前不敢言語,更是微低著頭,不敢抬眼,車內的氣氛,顯得異常的壓抑。
“起來吧,不用在我面前裝出那副樣子,這兩年我雖未回京,但是你的事情,我都知道,這頓家法你是逃不了的。”周巖的聲音很是平穩,讓人聽不出喜怒。
聞言,周普源卻一下子垮了下來,像是洩了氣似的。
“父親,孩兒也沒有偷懶的,文課您可問安師,武課您可問府中教習,孩兒一點都沒懈怠的,只是,只是閒時和老八他們...”
話還未說完,他便見周巖眉頭漸漸皺起,略一思索,忙改口道:“是八皇子,孩兒只是閒時和八皇子他們戲耍一會,沒有胡鬧的。”
“行了,我都知道,回府再說吧,日後和皇子們相處,切記不可失了禮數。”周巖沉聲說道。
“孩兒知道了...”周普源低著聲音,沮喪的應道。
看著幼子,周巖那堅硬冷逸的眼眸中,終於忍不住化開了一抹疼愛之色。心中暗歎,嘴上卻是嚴厲不改。
“源兒,京都不比北嶺,在這不可肆意妄為、萬事由心,為父留你在京,你代表的,便是整個鎮北帥府,平日待人處事更要謹言慎行,你可明白?”
周普源其實不是很明白,父親為何如此小心謹慎,可見父親說的認真,他只能同樣認真點了點頭道:“孩兒明白,父親莫要太過憂心了。”
次日的習讀司。
白笙和良卿還是早早就到了,正閒談間,就見周普源步伐奇怪的走了進來。
元昭見狀,忍不住笑道:“你這是怎麼了?看起來不像往日那般矯健了啊!”元康也憋著笑看著他那一挪一挪的樣子。
周普源面上滿是羞惱,可卻還是老老實實的走過來,低聲見禮道:“臣見過六皇子,見過八皇子。”
元昭大驚失色:“這是怎麼了?莫非...被家法打傻了?”
周普源羞惱更甚,咬牙想忍,可卻怎麼也忍不下,不由把昨日周巖的叮囑,全都拋到九霄雲外。
跳著腳恨聲道:“你們要是再笑我,我就和你們斷交!旁人家的家法,都是藤條戒尺之流,我家的家法可是軍棍!你們今日還能再瞧見我,已是我身強體壯了!”
元昭走過去扶他,“行了,屁股又不疼了?咱們是好友,以後別再那麼生分了!怪嚇人的!”
元康接道:“就是!,除非你不拿我們當朋友了!”。
二人的話語雖平淡卻真摯,聽的他心裡一暖,可嘴上卻還是大聲辯解著。
“我才沒有不拿你們當朋友,只是,你們也知道,我父親對皇家一向恭謹,回來後,單就因為我平日禮數不全,便是十五軍棍。”
“我...我是不想父親動怒。”他的聲音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