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兵士送熾樓他們回城,白笙心事重重的走回了軍帳,將身子靠在椅背上,他閉目不語,滿面疲累。
自定南叛軍兵臨京郊,他的思緒就一直在飛快轉動,不敢放鬆片刻,生怕出了什麼疏漏,如今——又多了熾樓之事。
良卿提步走過去,抬手替他揉起了肩頸,勸道:“別想那麼多了,休息會吧?”
白笙搖頭,他此時怎麼睡的下?拉過她的手,起身走到營帳前,二人就這樣席地坐了下來。
夜幕如畫,繁星點點,白笙抬眼看了許久,才收回目光,將頭垂低了幾分。
“我真的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對他才好!”白笙嘆了口氣,神色糾結,“他是個俗人,不懂風雅、不拘禮數,也是個怪人,讓人猜不透、看不清,我一直竭力相交,可卻總是越做越錯,越錯就越是不知道該怎麼做。”
他雖聰慧過人,智謀思辨樣樣不差,但卻唯獨不擅於交朋友,以致相識熾樓後,他總是不自覺的謀算對方的心思,加上熾樓身上又籠罩著諸般迷霧,更是使二人的友情漸變為棋局對弈。
“他總說自己是小人,可我現在卻覺得,與他相比,我才是那個小人,疑神疑鬼,滿心猜度——”他說不下去了,眸光很是黯淡。
對方自詡小人,可所為之事,卻讓他這個自命君子之人慚愧不已,小人惜身?他苦笑出聲,哪個惜身的小人會如此?
他猜不透對方的心思,所以只能以己度人,可越是如此,他心中便越是複雜,眸中不由愈加黯淡無光。
“你與他,本就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人,無論是出身經歷,還是性情品好。”良卿側頭看他,星辰落進她的眸中,細碎的光亮有些晃眼。
“大概是…兩個極端,就像水與火那樣天生不相容,你們能成為友人,也是因為這些。”她笑了笑,“正因如此,你們都很難理解對方,也很難推心置腹,只好互相猜度試探。”
白笙苦笑點頭,斂低了眉眼,沉默不語,良卿扯過他的手,笑容更甚,“可也是因為這些,這份友情才更加難能可貴啊!”
擁住他的腰身,良卿將手放在了他的胸膛處,語聲很輕:“想的越多,就越會複雜,所以——將這顆玲瓏心收起來吧,情感,容不得那麼精細的謀算。”
白笙一怔,只覺心中陰霾漸消,重新明朗了起來,明白了問題在何處,也就意味著有了解決的辦法了,想到這,他只覺整個人都輕快了起來。
埋在他懷中的良卿卻是面有思慮,她從未放鬆過對熾樓的警惕,如今勸白笙不要多想,也只是不忍他困擾於此,毫無顧忌的暢快留給他,防備與謀算,便由她來吧!
“這裡是軍中,你們能不能注意些影響!”延熙的聲音,使這滿懷心思的二人各自回了神。
“你怎麼來了?”鬆開手,白笙回身問道。
斜睨了這兩人一眼,延熙沒好氣的道:“你派人送回京中的只有戰果,皇兄憂心,所以派人來問詢具體戰況。”
三人回了軍帳,將兩場戰役的諸般細節,盡數報給了那侍衛,又修書一封將之後的謀劃告知了安延昆後,才各自前去休息。
叛軍僅修整了一日,就又有了動作,白笙得報時,正在對熾樓發著火,是的,熾樓沒走,白笙發現後,便趕來質問,可對方卻死皮賴臉的非要參戰,白笙氣怒之下,不禁指著他的鼻子斥責了起來。
此時見兵士來報,他只好強壓下怒氣,細細聽了起來——半刻鐘前,叛軍便開始拔營,整軍待發,怕是要全力進攻了!
白笙默然,糧草輜重被燒燬,又被紀長空斬了一臂,喬濂怕是起了拼命的心了,想到這,他吩咐道:“召諸位將官帳中議事,傳令全軍警戒,二十里探哨,嚴陣以待!”
軍帳中,見眾人神色都很是不好,白笙心頭也沉重起來,可面上卻是絲毫未露。
抬手展開寨外輿圖,他指著營寨左側的溪溝道:“郭將軍,你帶五千人等候在此地,這裡,將是咱們的退路。”
見他一開口便先將退路留下,眾人面色不禁皆是一變,心中不安起來,北川忍不住問道:“指揮使,您對此戰——沒有把握?”
前次戰役,白笙可謂是用兵如神,帶著他們逆襲了一次,以至於不管是在座的諸位將官還是寨內的兵士,都對白笙有了一種盲目的信心,認為有白笙在,他們一定能守住此處,可此時,他們卻有些慌了。
“我知道你們需要士氣激勵,但咱們與叛軍在人數和戰力上都相差太多了,我是可以一番侃侃而談,將你們那滿腔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