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深秋時分。
良卿與幾個丫鬟來到了園中,採摘石榴,一群小姑娘,鶯鶯燕燕。
可良卿卻默默走到了園子深處。
她在這府中除了盧秀,與其他人皆不相熟,也交往不到一起,所以日常她大多都是孤身一人。
伸手撫上那火紅石榴,將它們一一摘下放進籃子,正抬眼尋著時,卻忽然瞥見了不遠處的一幕。
心中一驚,她急忙將手中的石榴丟了出去。
突兀的動作,驚住了樹下的人。
齊白笙疑惑的望向她,又側過頭,看了看石榴落下的地方,那裡正有一條黑蛇受驚逃竄。
略一轉圜,他拱手輕笑道:“姑娘倒是果斷,若慢上一分,只怕我就要被咬了,真是多謝。”
良卿忙側過身子,躲開那一禮,垂頭道:“二公子客氣了,奴婢沒有多想,若是驚到了您,還請您見諒。”
“姑娘說的哪裡話?我謝你還來不及。”齊白笙展顏一笑,語氣愈加溫和。
細細打量,眼前之人並不算美貌。
五官朗硬,沒有半分嬌媚,未施粉黛,眼眶下微有青黑,抿起的薄唇,使面容更減柔和。
若為男兒還可算是清秀,可生在這女兒身之上,卻著實讓人瞧不出半分姿色。
想了想,他問道:“不知姑娘名姓?”
“良卿。”良卿又行了一禮,“您如果沒其他事,奴婢就告退了。”
見她雖眉眼謙恭,可身上卻透著股英朗之氣,齊白笙不禁又添了幾分興趣。
“姑娘請便。”他笑道。
待良卿走遠,他才皺眉自語道:“這人倒是合適,可惜是個女子…”
良卿接到管事的調派時,愣了好半晌,侍讀,還是二公子的傾頤院。
想了想,她還是放下手中的活計,向著傾頤院走了去,左右是奴婢,侍候誰都是一樣的。
直到對上那雙滿含笑意的眼睛,她心中才略覺不安。
白笙笑道:“良卿姑娘,我這沒什麼規矩,你只需將書籍用具整理好就行。”
“二公子以後喚奴婢良卿就行。”良卿福了一禮,恭謹的回道。
“好了,良卿,日後要時常相處,還是免了這些禮數吧。”他笑的愈加溫和了。
良卿的不安愈加濃重了,斂眉應下後,她道:“公子若是有事,儘可直言。”
他愣了愣,沒想到良卿這般敏慧,略一沉吟,還是將事情說出。
“我將要入宮進讀,可身邊又沒個機靈人,我是想…讓你隨我入宮。”
“我可以?”良卿皺眉,“宮中進讀,侍女應不能陪同吧,公子是何意?”
“侍女進不去,侍候的長隨卻是可以。”白笙有些不好意思。
良卿這才明白,卻也沒太在意對方覺得自己像男兒這點,隨口應了下來。
大衍七年十一月初,雖未到初冬,可寒風卻已有些刺骨。
良卿今日著了身暗色男裝,可看上去卻毫無違和感,仿若她本就該是個男兒般。
靠坐在晃悠悠的車廂中,她用力攏了攏披風,冷的有些發顫。
見對面那個齊二公子,笑吟吟的捧著書,她不由問道:“公子一點都不覺得冷?”
白笙笑道:“還未到冬日,哪裡有那般冷?”看了看良卿,“倒是你今日裝扮的如此俊朗,卻這般模樣,豈不失了風度?”
“是,我哪能像公子那樣有風度了…”良卿有氣無力的道。
昨夜做繡品到了半夜,隨即還未到四更天,就被叫了起來,這使她整個人都有些迷糊,腦中也很是昏沉,哪還有心思顧忌什麼風度。
齊府的馬車,就這樣向著那高大森嚴的巍巍宮城駛去。
待臨近宮城時,良卿也不知哪來的精神,激動的挑起車簾瞧著外面。
雖然此刻天色尚暗,只能模糊的看見一些朦朧宮景,可她卻還是一邊搓著手,一邊饒有興致的瞧著。
白笙揉了揉眉心,問道:“你從未見過宮城?”
“宮城威嚴,哪是我這般人平日間可以靠近的,進府之前,我從未來過都城,進府之後,最遠也只去過西市罷了。”
白笙搖頭輕笑:“以後,你怕是要時常瞧見了,不覺得膩煩就好…”
下了馬車後,白笙帶著她走向宮門,出示腰牌,接過宮燈,二人便走進了那漆黑幽深的宮道。
剛走進沒幾步,便有一人迎面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