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七年春,雲晉京都永平城。
“你別怕,一直跑,在出口等我,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黑暗冰冷中,她循著那並不真切的聲音,緩緩向前走著。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的身後傳來了另一個聲音。
“你,叫什麼名字?”
她心中一驚,正想回身,耳邊響起的話音,卻瞬間將她扯出了這片黑暗。
“良卿,醒醒!你再睡,等會管事瞧見又該罰你了。”
“讓我再睡一刻,就一刻…”良卿縮了縮身子,努力想讓自己再回到那夢中去。
“誰叫你夜裡總是熬著做那些繡工的。”盧秀無奈的嘆了口氣。
“在這府中安安穩穩的度日,到了年紀許個人家,一生也就定了,何苦那般拼命呢?”
她雖有些嗔責的說著,可卻還是將披風解了下來,給良卿裹了上。
抬手攏了攏那披風,良卿微睜開有些迷濛的眼睛,含糊著回道:“秀兒,我與你不同,你就別為我費心了。”
良卿,十二歲賣身入執事府,到如今已經近三年了。
“都是為奴為婢,能有何不同?”盧秀不服氣的嘟囔著。
還沒等良卿回話,遠處忽起的瑣碎議論聲便傳了過來。
“那真是咱們大公子?怎麼有些變樣子了呢?”
“咱們老爺說了,大公子現在可是小將軍了,怎還能和以前一樣?”
良卿愣了愣,她進府那年,這位大公子便已從軍了,她倒是還從未見過,想到這,她不禁抬眸望去。
翠竹林立處,身著黑甲的青年,正安靜的站在那裡,從亭中望去,剛好能看到他的側臉。
薄唇微抿,眉間輕蹙,遙望遠方聲色不動,滿身金戈鐵血之氣。
“都聚在這吵什麼!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都沒瞧見老爺回來了嗎?”
齊管事洪亮的聲音,響遍了整個內院,也將正凝神打量的良卿嚇了一跳。
她迅速站起身,努力裝出一副勤懇的樣子,卻未曾想。
“良卿!整日間就你總是偷懶躲閒!這月的月錢你也不用等了!”
還沒待良卿回話,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便止住了他。
“行了,齊佔,現在不是你教訓下人的時候。”
齊白戈聞聲快步走來,撩起鎧下長袍便跪。
“孩兒拜見父親。”
“兒沒給您丟臉,隨大帥在北嶺戍邊三年,兒一日不曾懈怠,此次海林犯境,兒親手斬了敵軍三百,我軍共斬敵六萬,咱們雲晉皇朝大勝!”
“好好好!好!”齊隆一連四個好,隨即便要伸手將他拉起。
“起來,我朝有明令,沙場歸來,帶甲不跪,莫壞了規矩。”
齊白戈卻是搖頭,隨即低頭便叩,一連猛叩了三下才直起身。
“兒先為人子,後為人臣,邊關三年,兒未能盡半分孝道,如今沙場歸來,該給父親好好叩個頭。”
聽著麒麟兒這一番至誠之語,齊隆眼中都有些模糊了。
抹了把眼睛,他欣慰道:“好!有子如此,我齊隆也算不負此生了!”
正說著,一個身著素白錦衣的少年,緩步自院門走了進來。
“大哥,你怎麼提前了三日歸京,害的我都沒能去迎你。”
膚白若玉,面容清朗,唇間笑容淺淡,長相雖不算俊朗,可卻有一種如風中謫仙般的氣質,出塵清雅,全然不似少年。
公子白笙,傳言其天賜玲瓏心,幼時便聰慧絕倫,名傳京都,至如今十五歲,便已是讀書萬卷,詩畫皆通,世人美稱‘謫仙公子’。
“白笙回來了啊,詩會這麼早就結束了?”齊白戈笑問道。
“見過父親。”齊白笙恭謹的行了一禮。
轉而無奈道:“若是知道大哥今日回來,我便不去了。”
看著這兩個足以使他自傲的兒子,齊隆心中滿是快慰。
“好了,別在院中站著了。”他轉身吩咐道:“準備夜宴,我要宴請好友,替我兒接風洗塵。”
夜裡的執事府燈火通明,僕人丫鬟四處忙碌個不停。
良卿卻獨自在房內做著繡品,聽著外面那鶯歌燕舞之音,她不禁心中輕嘆,她果然還是融入不到這種生活中…
初春夜風,順著微開的窗子吹了進來,寒意漸起,她起身欲要關上,卻忽然瞥見了亭子中的那個人影。
月光如水般,灑落在他那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