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次並不和諧的朝議結束,席捲京都的改制風暴,就這樣開始了。
平章政事齊白笙,一時之間,成為了京中被提及最多的人,也成為了——被咒罵最多的人。
貴族、世家、所有的利益既得者,明裡暗裡都將最難聽的話拋了出來,便是那些作壁上觀之人,也同樣一肚子怨言。
京都中微妙的平衡,即將被打破,四處滿是緊張壓抑,諸方都在猜測著,這位平章政事,到底要從何處開始下手?
而此時,被整個京都惦記著的白笙,卻正悠閒的喝著茶,聽著滿院的吵鬧,笑的開懷。
“還有心情笑?那些人怕是都要恨死你了!”良卿嗔責道。
延熙點頭,初聞此事時,他還以為白笙瘋了,想了想,他嘆道:“孤臣…不是那麼好做的!”
白笙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只是眼中的神采愈濃,見狀,延熙更擔心了,“就不能慢慢來嗎?你這樣驟然揭開,他們的反應能不激烈嗎?”
“重病須猛藥。”白笙輕嘆,“尤其是病入膏肓,爛進了骨子,若還是徐徐圖之,怕只會適得其反。”
“可如今也沒有好到哪裡啊!京中對你的非議,一日盛過一日,讒言惑君、心懷不軌,這些還只是好聽的…”延熙說不下去了。
白笙抿唇一笑,端是溫和清雅,輕聲道:“無妨,讓他們去說吧,至於功過…自有後世評說。”
延熙神情複雜,想要再勸,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只得無奈一嘆,“保全好自己,才有機會去做事,我如今雖閒散下來了,可也能幫你幾分,有事就通知我一聲。”
白笙點頭應下,笑道:“您的面子很管用,那日的朝議,程元輔便是為數不多的幾個旁觀者之一。”
延熙搖頭苦笑,他自己的祖岳丈,他還是瞭解的,論明哲保身,朝中無人能及。
“祖岳父對你…你還是要多加註意,畢竟,你要為之事,牽扯了太多人的利益啊!”
依舊點頭應下,白笙眼中古井不波,他倒不是無畏,只不過是兩相對比,國重於身罷了。
送走延熙後,良卿回來時的腳步有些沉重,站在如此風口浪尖之上攪動風雲,豈是那麼好為的?稍有一絲差錯,只怕都會萬劫不復,可她,又勸不住。
感受到她的思緒,白笙拉著她坐下,輕笑著安撫道:“不是還有陛下嗎?整個雲晉,誰還能大過陛下?只要他下了決心,那些人便是再想反對,也是無計可施的。”
良卿沒有說話,她明白,白笙是在安慰她,那些人雖不能衝著陛下,可卻能衝著他,他若死了…這場改制,很可能就會結束!
“以後外出,還是帶著我和長空吧。”沒等白笙開口,她繼續道:“就算不為了你自己,也要為家中父母想想,還有,我…”
白笙一滯,將手攥緊了幾分,“我一定會好好保全自己的。”他的聲音低了些,“畢竟,我還等著娶你呢…”
之後的幾日,關於改制,一直沒什麼動靜,就在眾人都以為,白笙退縮了時,城南的一處府邸前,良卿上前遞上了拜帖。
南城呂家,京都世家中最龐大的存在。
“對不住了二位,我家老爺說了,齊家勢大,我們呂家高攀不起,這拜帖,小的不敢收。”門役的話雖客氣,可卻毫無善意。
白笙止住了良卿,溫和的笑了笑:“沒事,那我們就在府外候著好了。”
秋雨綿綿,白笙等人就這樣撐著傘,在呂府門前等了起來,可一直到天色漸晚,那府中也無人走出。
“要不咱們今日先回去吧,明日再來。”良卿勸道。
白笙搖頭,這只是第一步,若此舉都不能功成,改制,便成為了笑話。
暮色遲遲,燈火初上,呂府門前卻依舊冷冷清清的,直至,夜色深沉。
“齊大人,你這樣堵在我呂府門前是什麼意思?!”
府中走出的人,五十餘歲年紀,一身素袍很是文雅,可那緊皺的眉宇和滿是惱怒的眸子,卻使他看起來並不和善。
“見過呂世伯。”白笙恭謹一禮,“侄兒只是想和呂世伯,還有呂老太爺談談,並無惡意,莽撞之處,還請世伯海涵。”
“行了!進府再說吧!站在這裡像什麼樣子!”呂磐惱怒的一拂衣袖,轉身便進了府。
客堂落座,侍從奉茶,看著白笙身上被濺溼的衣衫,呂磐的眉頭皺了又皺,最後還是吩咐侍從去給白笙取了身乾衣,起身相謝,一番客套,二人終於說到了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