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在這兒,我想來見你,自然得來。
“略商怎麼也不攔著你,由得你這般任『性』?”謝琰眉心狠攢。
“三哥還不知道他麼?我要做的事兒,他哪兒能攔得住?”
抬頭見謝琰望著她,眉間的褶皺非但沒有平緩,反而蹙得更深了,襯得他的臉『色』更是不好,居然又開始低咳起來。
這一咳,便又是驚天動地,停也停不下來。
謝鸞因趕忙給他的倒茶水,一邊幫他順著氣,一邊忙道,“我說笑的呢,三哥怎的卻當真了?我和略商自然是什麼事都商量著的,這件事,他也是同意了的。”
卻是再也不敢提她之前的擅作主張半句。
謝琰好不容易才又歇了咳,整個人,好似又比方才虛弱了許多。
抬起眼來,見她望著他,一臉擔憂的樣子。嘆了一聲,朝她招了招手。
謝鸞因遲疑地蹲了下來,靠了過去,腦門上,便傳來了一記輕釦。“你糊塗啊!偏略商慣著你。”
謝鸞因捂著腦門,眼裡,卻是倏然一溼。
謝琰見狀,嚇了一跳,“怎麼?真疼了?”
謝鸞因搖了搖頭,抬手一抹眼,“三哥不疼我了,這麼多年不見,一見面就替略商教訓我,還打我。”
疼嗎?自然是不疼的。別說謝琰不可能動真格,就是他如今,有沒有那個力氣,都還兩說。
謝鸞因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好似今日,這鼻頭特別容易泛酸一般,這般矯情的,都不像她了。
謝琰眼眸深深,看她,片刻,這才幽幽嘆道,“這事兒,也怪我。那時,心裡存著一口氣,總覺得,我這輩子已經這樣了,那便索『性』,再給咱們家的血仇出一把力。略商派來尋我的人,都被我躲開了,後來,我與他聯絡上時,他派人來接我,我卻又給拒絕了,怎麼也不肯走。”
謝鸞因杏眼沉黯,沉默地聽著這些齊慎從來未對她說過的事兒。
“略商拗不過我,只得派人暗中護著我。我知道你的『性』子,囑託他不能讓你知道,你若是知道了,那還了得,卻沒有想到啊……你到底還是知道了。”謝琰望著乖巧地蹲在身邊,半仰著頭望著他的謝鸞因,扯起嘴角,抬手,拍了拍她的頭頂。
“我知道三哥恨不得將我立時打包扔回江南去,只是,我人來都來了,三哥便也放寬了心,就由我這般待著,等到過幾日,天氣暖和些了,你便隨我一道回江南去。”
“三哥苦了一輩子,如今,你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便交給我來吧!”
謝鸞因沒有勸說謝琰放棄仇恨,她從前,不也是『迷』惘過一陣兒的嗎?
只是……她、謝瓚,還有謝琛都能過得輕鬆暢快,各有各的幸福,為什麼卻只有三哥……三哥過得這般苦?
若非當年的變故,三哥還是從前的三哥,定國公府風度翩翩,引萬千少女瘋魔的謝家三爺,還是西北軍中,那個糙漢子中間,皓月高潔的儒雅將軍。
如何,會走到這般田地?
他當然有理由恨,也有理由執拗。
若非這一點執念,或許,三哥早就活不下去可吧?
誰又有那個資格和權利,自以為灑脫地,要勸他放下?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自然該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才算快意。
謝琰卻是淡淡笑了,“如今,寧王已死,他一家也都跟著陪葬了,我也算報了仇了。”
可是,他還有遺憾,不是嗎?
那個下令的人,那個將他們謝家數代的忠誠,棄如敝履,將他們一家人,當成了獵狗一般,獵殺、烹煮的人,還活著。
不過,這些,謝鸞因不打算再說,也無需三哥再『操』心。
謝鸞因眨眨眼,笑了,“三哥既然心事了了,便安心養著身子,來日,隨我回江南。”
謝琰望著她,笑容有些疏淡,“好呀!都說江南好,咱們也能沾沾我家阿鸞的光,去江南逛逛!”
“只是,我這身子骨,你也瞧見了,怎麼也得等天氣暖和了才能上路,而你,如今已是別家『婦』,這年關上,你怎麼也該回夫家,陪著你的丈夫和兒子才是,你聽話,明日,便遞了摺子請辭。只是,愈近年關,陛下事忙,你也用不著等批覆,總歸,你是女眷,也非奉命回京,不過是來探親,既然探完了,回家去也是理所應當得很,能儘早啟程,便儘早啟程,這天冷了,路上難免不好走……最好,再去一封信,讓略商派人來迎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