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瞠目結舌,就是沈鈞亦是詫異無比,誰也沒有料到,沈苓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唯獨沈和興,半聲不吭,只是目光幽深地將沈苓望著。
沈苓在那樣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死死掐住掌心,才勉強控制住自己,沒有『露』怯,可一張臉,卻有些發白。
良久之後,沈和興終究是嘆了一聲,“好了,苓姐兒,你的意思,我已是明白了。但這樁事,卻是你錯了,明白嗎?祖父罰你即日起禁足,每日抄寫女則,你可服?”
“孫女明白,多謝祖父輕罰。”沈苓悄悄鬆了一口氣,今日的結果,比她預想的,要好了許多,哪怕是要做給齊慎看,也是定要罰她一罰的。
只是,罰得這般輕,可是她的話,打動祖父了麼?
沈和興自然不可能告訴她,輕一揮手道,“下去吧!你也下去,姑娘家,還是嫻雅貞靜得好。苓姐兒是他們這一輩兒裡,最出挑的姑娘,你可得多費點兒心。”後面這話,卻是對秦氏說的。
秦氏誠惶誠恐,忙不迭應了,拉了沈苓兩個,匆匆離開了外書房。
直到門外,還帶著寒意的春風拂面而來時,母女二人才不約而同吁了一口氣,卻已都是一身的冷汗。
“父親,苓姐兒說話沒有輕重,也是兒子的錯,這些年,到底疏於管教了。”
秦氏母女二人一走,沈鈞便又連忙在沈和興跟前請起罪來。
沈和興卻是沉『吟』著搖了搖頭,一雙眸子顯得愈發幽深難辨,“不!苓姐兒的話,雖然稍顯稚嫩了些,但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
沈鈞沒敢說話,將心中的震驚,盡數掩在眸底。
沈和興顯然,也沒有想讓他發表什麼意見,又緩緩道,“我們早前,到底侷限了。咱們沈家的女兒,憑什麼只是做妾?我們要嫁的,可是長房嫡女,自然該要正室之位才是。”
到此時,沈和興的雙眸,都已是亮了起來。
“大郎,去信給你二弟、三弟,讓他們抽空回來一趟,有要事相商。若是實在回不來,派個信得過的人回來也成。”有些事情,還是要面授機宜,書信什麼的,怕是說不清楚,還要落下把柄。
沈鈞的兩個弟弟,一個做著兩湖巡鹽御史,一個做著江西巡撫,本來離得也不遠,但如今,江南的形勢還沒有徹底穩定,是以,今年,便沒有回吳興來過年,就是沈和興的壽辰,也只是禮到了,人沒到。
沈鈞將種種思緒壓在眸底,沉沉應了一聲“是”,而後,便是無聲退了出去。
房門合上,書房內,只剩沈和興一人,他起身,走了兩步,兩掌,用力交握在一起。
沈家是百年士族,也一直長盛不衰,但卻始終沒有辦法再進一步。
如今……也許機會就要來了。
只是窩在江南有什麼意思?他們沈家的兒郎,來日也該站在京城那座輝煌的皇極殿中,指點廟堂才是。
十五後,府衙開印。
第一次朝會,因著沒有君主在位,便以齊慎馬首是瞻。他注重效率,這幾個月,底下官員也漸漸適應了他的行事,早先便會整理好要點,很快便簡明扼要地將要說的事說完,這才開始議事,此時,便是廣開言路,各抒己見了。
年中,倒是沒有什麼事,唯獨一樁。
鎮江剿滅江盜,已是大捷。謝將軍正在做最後的收尾工作,很快就會班師回朝。
這自然是個好訊息,齊慎也因而心情甚好,便有人趁著他這心情好的時候,提起了一樁事,然後,他的心情,很快就由極好,變成了極不好。
那個禮部的臣子被齊慎陰沉的目光盯著,只覺著自己是進了那冰庫之中,渾身冰寒。但事已至此,也只得硬著頭皮繼續上了。
“……當然,傳言不可盡信,可人言可畏……如今,夫人的名聲不好,這是事實,若是再帶累了大人,那便更是不好了……是以,下官建議……”
“這是我的家事,用不著你來建議。我夫人願做妒『婦』、悍『婦』,我願意捧著她,就算是懼內,那也是我們兩口子的事兒,與旁人何干?”不等那人“建議”完,齊慎便已極是不耐煩地打斷了他,而且,張口便是驚人之言。
邊上眾人不管心思各異,都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
那諫言的官兒卻有些發矇,好一會兒後,才勉強找回聲音,有些艱澀地道,“大人此言差矣。大人如今的身份,這家事,也是公事,是天下事。何況……大人獨寵夫人,如今,後宅空虛,子嗣亦是單薄,還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