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不過半日惶惶,又好似回到了起初的平靜祥和。
當然,只是好似罷了。
秀英清早起來,便見得紅豆房裡,被撥來伺候的小丫頭在放門口急得團團轉,連忙過去問道,“怎麼了?可是紅豆姐姐有什麼事麼?”
她一邊問著,一邊已是朝屋內張望。
她們幾個近身伺候夫人的,與李媽媽一道,都是住在正院的後罩房中,每人單有一間房,每到輪值的時候,才到耳房中睡。
只是,秀英如今卻還沒有單獨伺候的資格。
加上,如今謝鸞因情況特殊,李媽媽處處謹慎,胭脂和紅豆又傷了,便只安排了她自己和流螢輪換著守夜。
書歸正傳,因著她們幾個都住在一處,因而,她起來便瞧見了紅豆跟前的小丫頭急得團團轉,秀英還以為是紅豆的傷情有什麼變化,她們自來要好,自然是要關心。
那小丫頭卻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將秀英拽住,又急又喜地道,“秀英姐姐,你快些去勸勸紅豆姐姐,能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她還傷著呢,高娘子特意囑咐過她不能下床的……她哪還能出府去?若是……那她那右手怕是就廢了,還有……我會被李媽媽打死的……”
小丫頭果然是怕急了,不但話說得語無倫次,說著說著,甚至就哭了起來。
秀英皺了皺眉,倒是也差不多聽懂了。
紅豆也不知為何傷著了,還要執意出府去,這小丫頭攔不住,這才急了。
秀英頓了頓,便是掀起簾子進去了。
進得門,果然瞧見紅豆正勉力從床上撐起身來,連忙上前一步,將她扶住,嘴裡關切道,“紅豆姐姐,你還傷著呢,夫人都囑咐你一定要好生歇著,你怎的卻起來了?我聽那小丫頭說,你還要出府去?這可是不成的。你有什麼了不得的要緊事兒,非得現在做?就是天大的事兒,也得先顧著自個兒的身子不是?”
紅豆卻是一臉苦笑道,“你不知道,咱們家在城南粥棚的米糧快要沒了,之前,與米鋪往來的差事,夫人是交給我的,我現下這個樣子,之後,自是不能再管了,但也不能現在就撂了挑子,總得去交代一聲。”
“這樣的事兒,夫人派來交接的人,總能擔待著些的,你就別『操』心了。”
“如今,我和胭脂都傷著,夫人身邊得用的,就流螢一個人,是斷不會再派出去了,其他的人,哪裡有那個交情,讓人幫我多擔待著,回頭,若是出了差池,別說夫人那裡不好交代,我自己這兒也是過不去。”紅豆自來是個倔強的『性』子,但卻最是負責,說著說著,竟有紅了眼眶的架勢,“何況,這幾日,城中有倭寇混入,局勢不穩,行事更得妥當才是。”
“那……紅豆姐姐若是信得過我的話,這事兒,就交給我去辦如何?”秀英似是躊躇了片刻,終究是咬了咬唇道。
“你?”紅豆有些詫異地望向她。
“是啊!我這不是剛回來麼?夫人也還沒有派差事給我,索『性』,我自個兒往夫人面前去說說,既幫了紅豆姐姐,也不至於做個閒人。”秀英似是想得更清楚了些,笑道。
紅豆垂下眼思慮片刻,拉了秀英的手,一臉感激,“如此,那我便真是不知該如何感謝你了。”
“紅豆姐姐說什麼見外話?我剛來的時候,得你和胭脂姐姐多番照顧,就是我入暗衛,也是多得你和胭脂姐姐在夫人面前幫我說項,這些人情多了去了,姐姐也給我一個機會,好還上一二才是。”
“那……事不宜遲,姐姐安心養著,我這便去夫人跟前說。”
秀英說著,已是站起身來。
紅豆又與她說了兩句客套的致謝話,這才放她走了。
等她一走,紅豆從半開的窗戶縫隙裡,看著她的背影,卻是抬手擦了擦眼角,臉上的神情,一寸寸冷凝下來。
“你要替紅豆去管著粥棚米糧的事兒?”
秀英去找謝鸞因說這事兒時,謝鸞因正在用早膳,等到謝鸞因讓人撤了餐具,她這才趕忙將事情說了。
謝鸞因沉凝了片刻,便是挑起眉來。
“是。”秀英低低應了一聲,瞄了一眼謝鸞因的表情,只覺得波瀾不興,也不知,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謝鸞因沉『吟』了片刻,終究是點頭道,“這樣也好,我還正盤算著讓誰去接替紅豆的差事,你既然主動分憂,自是再好不過。如此,那你便去二『奶』『奶』處管她要出府的對牌,只需與米鋪交接,送米糧的事兒,米鋪會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