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我謝家人,尤其是我謝璇,自來就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別人敬我一尺,我還別人一丈,別人犯我,那我必定也是百倍千倍地還回去。”
“何況,是毀家滅親之仇,不能忘,不敢忘。”
謝鸞因咬著牙,一字一頓,卻滿是堅決。
李雍聽得心頭泛苦,揪成一團。
“冤冤相報何時了?這都已經時過境遷了,你又何必,還要將這些過往翻出來?再引得局勢動『蕩』?”
“你不過是仗著如今……齊慎的權位兵力,不過是仗著如今大周滿目瘡痍,再經不得半點兒風吹草動了,才這般……”
“才這般『逼』到陛下跟前來。天時地利人和,佈局,不就是要講究這個嗎?如今不行事,更待何時?我便是仗著局勢,仗著齊慎,仗著陛下無路可退,別無選擇,那又如何?”
“我三哥……如今已是病入膏肓,他可等不起了。我總得讓他,臨去時,能安心地閉上眼睛。”
謝鸞因說到此處,眼睛裡,總算是泛起了兩絲難得的溫軟,帶著一絲溼意。
“你為著你三哥,卻要這般『逼』迫於朕。難道……便只有你有親人,朕便沒有嗎?”李雍咬牙,雙目已赤紅。
謝鸞因眸中的溫軟卻是瞬間被冷漠所取代,瞥了李雍一眼,輕扯嘴角,“你所謂的親人,是我的仇人,他們的生死安樂,與我何干?再說了,陛下莫忘了,當日,我謝家,可是搭上了多少條『性』命。陛下,是想一條一條,算個清楚嗎?”
李雍瞪著她,許久,終於是嗤笑道,“你果真……是個冷心冷血之人,無情得讓人害怕。”
謝鸞因挑了挑眉,倒是不介意將這話當成恭維聽了。
李雍沉默良久,才又咬著後槽牙道,“你莫忘了,你如今,尚且拿捏在朕的手中。你當然可以『逼』著朕,卻不怕將朕『逼』得狠了,魚死網破?”
“陛下當然不會。”謝鸞因卻是篤定得很,“父母子女,當然都是陛下的軟肋,但相較而言,卻總有個輕重。人,都是這樣的,相比父母,對子女的愛,更要深濃一些,也更容易不顧一切。觸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此話,陛下何解?”
李雍望著她,眸『色』幾轉,已是帶著兩分驚駭。
片刻後,他終於垂下眼去,擱在膝上的手,緩緩握成了拳頭,微微發著抖。
許久之後,才語調有些飄忽地道,“如今的北地,已危如累卵,再經不得半點兒風吹草動,朕……不想再打仗了。”
“陛下想要什麼?”謝鸞因淡淡挑眉問道。
“朕說了,朕不想打仗。朕只想要與齊慎一個交涉的機會,不惜一切,換得南北十年太平。”
如同謝鸞因此前猜測的一般,李雍不想打仗,他想要議和。
只是,如今,比起齊慎來,他要處於弱勢,他怕他沒有與齊慎談判的籌碼,這才將謝鸞因“請”到了京城,說得好聽,是讓她牽線搭橋,實際上,就是將她當成了要挾齊慎的籌碼。
“朕得到訊息,江南兵力調動頻繁,怕是齊慎已經有動作了,阿鸞能否幫我去信一封,約見齊慎?”
“齊慎本沒有開戰的意思。”謝鸞因淡淡道,“陛下就沒有想過,恰恰就是你將主意打到了我的頭上,這才『逼』得齊慎不得不動?”
“朕知道,可能會弄巧成拙。可朕沒有辦法,只有這樣,我才可能與齊慎有談的籌碼。再險也沒有關係,朕清楚,只要你在朕手中,他就不會輕舉妄動,一切,就還都有轉圜的餘地。”李雍卻是一瞬間,失了冷靜。
“可是,我卻未必願意如你所願。”謝鸞因語調疏冷地道,“誰知道,陛下是真正誠意和談,還是打著別的主意?”
李雍一愕,繼而也明白過來她在擔心什麼,忙道,“你放心,朕是真心實意想要和談,不會動別的歪腦筋。朕不是傻子,雖然除了齊慎,北地之圍可解,但江南就會『亂』,江南『亂』了,遲早也會『亂』到北邊兒來,那麼,整個大周就都毀了,現在,只有暫且休兵,各自休養生息才是雙贏的上上之策。”
“陛下所說,倒是句句在理。”
李雍聽得一喜,“這麼說,說,你願意幫朕了?”
謝鸞因卻是輕輕搖了搖頭,“不!哪怕陛下說得再在理,我也不會讓齊慎來冒這個險,哪怕我其實也相信陛下,可我不願齊慎有一點兒危險,哪怕只是萬一。”
李雍面上的笑容緩緩消失,“你很清楚,就算你不親自寫這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