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病了,傷了,都只能瞞著,能瞞得住一時是一時,能多瞞些人,便多瞞些人……阿鸞說說,這個天子,做得是可悲不可悲?”
“陛下生在天家,這是天命。爭是命,贏,也是命。既是如此,那便順應天命就是,多想無益。”謝鸞因語調淡淡,連帶著一雙杏眼,都波瀾不驚。
李雍看了,嘴角苦澀更甚,“阿鸞還是一貫的冷心冷情,真是……狠心。”
她不就是說,這位子,是他自己費盡心力搶來的,坐著再不舒服,那不都是他自找的嗎?那他,便也只能受著了。
李雍苦笑片刻,神『色』卻是緩緩淡冷起來,抬手,輕輕一揮。
曹芊芊會意,目光微微一黯,輕輕屈膝道,“臣妾讓她們送些茶點來,這麼會兒工夫了,也不見送來,不知道怎的耽擱了,臣妾去瞧瞧。”
“去吧。”李雍輕輕頷首,她便是輕瞥了一眼謝鸞因,便是走了。
謝鸞因知道,李雍這是有話,要單獨與她說呢,竟是將曹芊芊也支開了。
可她也並不忙著開口,反正事到如今,急的,也不是她。
“朕聽說了昨日在壽康宮之事,母后她如今年齡大了,總是想著,能多替朕做些什麼,若是有得罪之處,朕代她向你賠罪。”
“昨日,皇后娘娘也說代為賠罪,今日,陛下也要賠罪,可真是要折煞臣『婦』了,臣『婦』哪裡擔待得起。”謝鸞因的語調仍舊是不鹹不淡。
李雍目光微黯,“將你引來京城之事,你莫要怪了阿亨,是朕『逼』著他做的,你知道,從小到大,他其實最護著你,又哪裡肯對著你使那陰謀詭計。只是如今,各為其主,他也有難為之處。”
“不管是不是你『逼』的,最終,他不也還是做了嗎?只是,到底我三哥是你們幫著尋到,幫忙護著的,如此,這樁事,便也就此揭過,兩不相欠了。”謝鸞因倒是爽快得很,卻也如同李雍說的,狠心得很。
她不想欠人人情,不管是李雍的,還是徐子亨的,哪怕吃虧些,也要抹得乾淨,省了牽拖。
“可是……你還是有氣,不是嗎?”李雍嘆道。
“我是有氣,我氣的是你李雍太沒有擔當,就算是兵不厭詐,可分明是你們男人之間的事兒,卻偏要將我一個『婦』人牽扯進來,羞也不羞?”謝鸞因哼道。
“若非『逼』不得已,朕又何嘗不想光明正大?”李雍自嘲道,“朕如何能想到,齊慎他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丟了陝西,他到了福建,仍然是大有作為,還那麼快,便掌控了整個長江之南,偏偏。他身邊實在是無隙可乘,除了你。”
“而我,恰恰卻又是你們極為熟悉瞭解,最好利用的,是不是?只怕是那時救我三哥起,便已經是別有目的了。”謝鸞因輕輕一哼,而後,又是一擺手道,“罷了,事到如今,也無謂再多說,左右,在進京之前,我也料到了今日困局,算是願打願挨吧!只是,不知陛下預備就這樣將我困在宮中到幾時?”
謝鸞因一雙杏眼灼灼,帶著兩分『逼』視,直接迫到了李雍面上。
李雍一窒,繼而,苦笑道,“原本,朕沒想著這麼快見你。可是,昨日起,坊間,卻是盛起了一則傳言。”
李雍說罷,一雙桃花眼,已是難得銳利地盯向了謝鸞因,偏生後者的面『色』卻還是沉靜如斯,未『露』半點兒端倪,
李雍嘆了一聲,才又道,“近些年來,大周境內,天災人禍不斷,也不知是何處起的傳言,便說是皇室素行不端,引了上天震怒,是以,天降罰於大周,若不能處置了罪魁禍首,只怕,這災禍,還不會停止。”
“有人,便從這災禍的源頭查起,追溯到了十數年前,定國公府遭難之事。”
“說是英魂受屈,引天震怒,一張罪己詔便想撫平所有罪孽,未免想得太過輕鬆,若是還不能以匡天下,只怕,還是天地震動。”
“那些傳言,傳得是有鼻子有眼。明明,這災禍,在定國公府出事前,便已現端倪,可是,偏偏卻都被刻意遺忘了,只將悠悠眾口引向定國公府之事,你說……這會是巧合?”
謝鸞因還是端坐如斯,眸子沉定連半分閃爍也沒有。
李雍的眉,卻是深攢起來,“何況,這傳言,起於市坊,才不過半日的工夫,居然就傳遍了整個京城,這麼快的速度,若說背後沒有人推波助瀾,阿鸞可信?”
“陛下說了半天,原來,本沒有打算現在便見我,卻又見了的原因,便是為了興師問罪?”謝鸞因終於開了口,卻是語帶譏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