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來了。
可是,去時是兩千人,如今,回來的,卻只是十之一二。
就是那些戰馬亦是隻有寥寥幾匹,嘶叫連連著,奔騰而回。
身後,有利矢破空而來,背對著奔回的周軍無處可躲,又被射倒幾人,淌出一片血泊。
林越幾乎忍不住,赤紅著雙眼,便要站起身來,卻是被身旁的齊慎死死壓住。
“將軍?”林越咬著牙,紅溼的眼不解地望向齊慎。
齊慎的額角亦是緊繃著,死死盯著底下,咬牙道,“還不到時候。”
話間,那些韃靼人已是追了上來,自馬上揮刀朝著一個周軍砍去,又帶出一霎血紅。
身後,馬蹄聲聲中,韃子蜂擁而至,嘴裡呼嘯著,興高采烈的,好似在追趕獵物,並且欣賞著獵物的垂死掙扎一般。
林越覺得自己忍不了,握劍的手緊提起來,卻還是被齊慎緊緊壓著。
齊慎回頭往他看來,咬著牙狠聲道,“你現在衝出去,才是讓一切功虧一簣,讓他們的犧牲變得失去價值。”
林越一愣,這時,才看清齊慎與他一般,不知何時,亦是紅了眼眶。
只是,他的眼睛裡,除了那一絲晶瑩的閃爍,還有磐石無轉的堅定。
被憤怒與哀傷衝撞得七零八散的理智重新歸位,林越提劍的手,驀然一鬆。
齊慎知道,他是冷靜了下來,輕籲一口氣道,“你放心,這些弟兄們的血,不會白流。”血債,便終要血償。
因為要作餌,因而,那些周軍只能且戰且退,常將後背空門露於人前,在那些韃靼人鋒利的彎刀之下,實在是不堪一擊。
但,也是因為這樣,反倒讓那些韃靼人殺出了興致一般,腦門熱著便是一窩蜂衝了過來。
鄧子峰與他營中兩千將士,雖是死傷慘重,但終是幸不辱命,將韃靼軍,誘至了他們的伏擊圈內。
遠遠望去,追擊過來的韃靼軍,黑壓壓的一片,怎麼也有上萬。
等到有韃靼兵已經追過他們身前時,齊慎的手,高高舉了起來。
卻直等到那些韃靼兵過了半數,他高舉起的手才狠狠斬下。
眼看著袍澤被屠,卻無能無力的周軍早就憋紅了眼,一見令出,手一鬆,利箭,便是疾射而出。
韃靼軍被這猝不及防,從而降的箭雨打亂了陣腳,第一茬箭幾乎箭箭中的,數十個韃靼人,轉眼便是倒在了血泊鄭他們當中還有些人沒有反應過來時,第二茬箭,又再度射來,幾無間隙。
反應過來的,連忙舉起彎刀來擋,卻又倒了一撥人。
已經衝過箭陣的韃子看情勢不對,掉轉馬頭,回身來救,誰知,山坡上轟隆聲響,山石滾落下來,不只阻了他們的去路,將他們的隊伍斬成了首尾不相連的兩段,還砸倒了一片。
前面的人馬被砸得血肉模糊,後面的馬收勢不及,迎頭便是撞成了一團。
驚魂未定間,便聽得一陣困獸般的喊殺聲,抬頭便見得一隊周軍以錐形陣,恍若利箭一般插入了他們的心臟。
方才見這些韃靼人那般殘殺自己的袍澤兄弟,周軍人人心中皆是憤恨絕望,手起刀落,無畏拼殺。
戰端一起,便為死戰。
蜿蜒的山道中,已是混戰成了一片。
遠處,喧騰的馬蹄聲又鋪蓋地而來。
齊慎轉頭望著那馬蹄掀起的雪霧,眼神冷沉而堅決。
手中劍倏然出鞘,直指不斷落雪的空。
鼓聲驟然一變,聲聲急促起來,旗手將手中醒目的紅色旗揮舞如飛,山坡之上,又有滾石落下,緊接著,又是漫的箭雨。聞聲趕來馳援的韃靼軍猝不及防,又遭了埋伏。
下一刻,便聽得喊殺之聲從而降,卻是兩側的山坡上,那些埋伏許久的周軍揮舞著手中劍戟,衝將下來,終是與他們短兵交接。
謝鸞因老遠便聽見了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和金戈爭鳴,臉色一變時,策馬揚鞭,將胯下的馬兒催得更是急。
待得終於見到那廝殺成一片的周軍與韃靼軍時,她胯下那匹本就已是強弩之末的馬兒受驚仰蹄嘶劍
謝鸞因全副心神皆不在此處,猝不及防便是險些被它甩下馬來,好在及時醒過神來,足下輕點,踏著馬身,輕盈地自馬背上翻下,翩翩落於地。
“夫人。”坤一等人亦是趕至,臉色都不太好看。
謝鸞因卻顧不上他們,目光越過那群在不遠處廝殺計程車兵,四處逡巡,終於,便是定格在了一處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