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就在滿殿的人心思各異等著寧平公主的下文,謝璇的一顆心都忍不住提到喉嚨口的時候,寧平公主卻是忽而一笑,轉而撒嬌似的望向德妃娘娘,道,“母妃!這宮宴究竟幾時開始?兒臣可都有些餓了呢!”
這話題,也轉得太快了一些,讓人有些猝不及防啊!就是謝璇,也不由愣了愣神。
德妃卻是若無其事笑道,“本宮看你不是餓了,是饞了吧?都當孃的人了……”
“還這麼貪嘴。”寧平公主接過話,“兒臣知道母妃要這麼訓我,不過……兒臣離京這麼些年了,日日懷念宮裡菜餚的滋味,如今,好不容易終於回來一回,可不就要吃個心滿意足麼?”
謝璇想,宮宴上的菜餚……她也吃過不少回,卻從來沒有品出什麼滋味來,在宮宴上吃東西,有哪一個能安得下心來?不能安下心,那即便是再精心烹製的美味菜餚也失了滋味,何況……御膳房為了不出錯,菜餚都是制式化的,又要經過層層檢驗,等到送上桌時,早就冷了,能有多好吃?
不過,謝璇想,於她而言,寡淡無味的東西,或許對於寧平公主而言,卻有著不同的意義吧?
或者說,與其說寧平公主想念的是宮裡的菜餚,不如說,她想念的,其實是記憶中的味道,她真正要品嚐的,是回憶。
不得不說,寧平公主那兩句話卻是讓殿裡的婦人都略略有些動容,許是想起了她是遠嫁,多年才歸,德妃神色亦軟和許多,愛憐地摸了摸她的臉頰,然後抬眼望向賢妃道,“賢妃姐姐,你看……”
賢妃倒也懂得成人之美,笑著道,“本宮看著時辰也差不多了……去看看!可準備好了!陛下那邊如何?”後邊這一句卻是對著她身邊的掌事宮女低聲吩咐的。
那掌事宮女應了屈膝福了福,悄無聲息地從後殿退了出去。
謝璇扭頭看了一眼窗外,這才瞧見屋外的天色果真已經暗了下來。他們午時啟程進宮,宮禁層層,再到這儲秀宮中,應酬良久,竟已是兩三個時辰過去了,這天色,自然也是該暗了。
時序已入秋,日頭本就短。
金烏西墜,不一會兒,天色便是暗了下來。
宴席設在重華殿,只是,這次卻是顧慮到赴宴的有不少未出閣的姑娘,是以男女分了席。主殿,自然是皇帝宴請群臣之處,而女眷們的宴席卻是設在了偏殿。
謝璇倒不覺得有什麼,正好落得自在。
“二嬸。”剛進殿中,便聽得身後一聲喊,謝璇扶著肖夫人轉過頭來,見得正是姍姍來遲的太子妃。
只是這麼一看,謝璇心裡不由“咯噔”了一聲,太子妃竟是比她前些日子到東宮赴宴見時又清瘦了幾分。
那時,便已是夠瘦了,如今更是隻剩了皮包骨頭。而且,臉色也是不好看,不只是白,白裡還透著兩分死氣的青,顴骨高高凸起,眼窩深深凹了進去,雖然抹了厚厚的脂粉,但還是遮蓋不住那重病的神色。
太子妃顯見也清楚,今日並未穿得過於鮮豔,襯得她臉色更是難看,反倒是穿了一身稍顯暗淡的灰綠色,但即便如此……那一身衣裳,看得出是新做,但也是空蕩蕩的。
謝璇與肖夫人交換了一個眼色,無聲而嘆,今日宮宴過後,太子妃病入膏肓的訊息,只怕便是再也瞞不住了。
謝璇心中一動,或許……也不需要再瞞了吧?
“娘娘!”肖夫人還了她一禮,李氏和謝璇、謝珍自然也是跟著照做。
“二嬸不必多禮,快快請起。”太子妃輕抬了一下手。
就這麼一下而已,謝璇杏眼微閃,太子妃的呼吸便是急促的兩分。
太子妃略緩了一緩,這才又一一喊了李氏、謝珍與謝璇,這才笑望向李氏道,“本宮竟是許久未曾見過弟妹了,可一切安好?”
李氏自然是受寵若驚,連忙答道,“多謝娘娘掛心,臣婦一切皆好。”
“本宮身子欠佳,父皇和母妃體恤,這才允准了本宮可以晚些來,否則,二嬸和弟妹、妹妹們難得進宮一次,本宮該早些相陪才是。”
“娘娘身子要緊,本就是一家人,就不必在意這些虛禮了。娘娘也不必太過掛心家裡,娘娘好,家裡自然便好。”肖夫人語調淡淡地應道,卻是讓太子妃寬心的心思。
謝璇想,她娘這心裡,畢竟還是有軟處,許是看見太子妃這般,也知她來日無多,不由心軟了吧!
太子妃果然因著肖夫人這一句話,神色漸緩,就是眼角亦是微微一紅道,“二嬸的話,本宮可是記在心裡了……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