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謝璇藉著微弱的光線,看了看那個布包裡的東西,然後,略略頓了頓之後,又將東西原封不動地包了回去。
一道閃電,扯裂了黑沉沉的天幕,光從那道裂縫裡透了進來,剛好照亮謝璇的臉,將她眼底的堅決也照得分明。
齊慎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她不想去想,也沒有那個精力去猜,他是好心,還是歹意,都沒有關係,反正,她不會接受他的幫助。
只是,齊慎有一句話,卻說得沒有錯,謝璇大踏步朝著來時路的方向而去。
“轟隆”一聲,天邊響起一記悶雷,緊接著,又是接連的閃電和悶雷聲聲,不一會兒,嘩啦啦,雨,傾盆而下……
昨夜,雨驟風狂。清早起來,院子裡落了一地的殘紅,丫鬟婆子們拿了笤帚在院子裡清掃,但這一場雨,倒也將幾天的悶熱都衝得一乾二淨了,卻並未將心情也一併滌盪得清爽。
“你一大早起來,就在忙活些什麼呢?”肖夫人從早起便看出今日謝璇今日有些不對勁,但她還是耐著性子,將伺候的人都攆了出去,等到屋裡只剩她們母女二人時,才問道。
謝璇正忙著手裡的活計,一邊手下不停,一邊道,“母親看不出我在做什麼嗎?”
出門在外,沒有錢怎麼能行?可到了那時,再貴重的首飾和金銀瓷器都沒有用了,最實在的,還是銀子。可銀子帶著太重,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用銀票代替,銀票輕薄的倒是可以縫在小衣裡,隨身帶著,即便有什麼特殊情況,也不至於會慌亂之間,帶不上。
肖夫人自然看得懂謝璇在做什麼,她疑慮的是謝璇怎麼突然這麼積極起來,不過,轉念一想,也是好事。不過……
“你設想得倒是周到,都說窮家富路,你多備些銀子也是好事,日後,可以少吃些苦頭。只是……”肖夫人伸手,輕輕將謝璇握在手中的那件小衣抽了出來,笑道,“你只需備著自己的就是,我的……卻是不用了。”
“母親!”謝璇一把拉住小衣的另一頭,抬起眼來,杏眼灼灼望定肖夫人,“你很清楚我在做什麼。如今,咱們在這裡等,又能等來什麼?無論二哥是反,還是不反,於我們而言,已經沒有太大的區別,唯一的出路,就是逃出去,逃到西北去,找到了二哥,他才能沒有後顧之憂。”
“逃,自然要逃。可是不是我們,只有你。”肖夫人卻是神色淡淡而沉定。
謝璇張嘴,想要反駁,肖夫人卻已經將手壓在了她的手背之上,“阿鸞!你從以前便覺得奇怪又憤怒吧?為何為娘執意要為你備下一個影子吧?”
今日的肖夫人神色出奇的柔和,拉了謝璇的手,在炕上坐了,竟似每一個會與女兒閒話家常的母親一般,溫柔、慈愛、耐心……
“母親從前待字閨中時,有一個好姐妹,是大家族的嫡出千金,她所在的家族榮光耀耀,絲毫不比如今的定國公府差上分毫。可是,就是一場政治風波,她闔族傾覆,從前被人萬分傾羨的人上之人,卻成了碾落在地,任人踐踏的泥土。母親親眼見過那樣的慘狀,那樣的生不如死,可是偏偏母親卻又嫁到了定國公府,這個外表看著光鮮,實際上時刻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功勳世家。母親從不是膽怯的人,可在失去你姐姐的那個晚上,卻頭一回領略到什麼是撕心裂肺。”
肖夫人略略頓住,眼中已是紅溼,過了片刻,才又拉了謝璇的手道,“你姐姐的死,是母親心中永遠無法平復的痛,在你六歲那年,因為你祖母去世,高燒不退,母親以為就要失去你的時候,母親便暗地裡發誓,往後,不管發生什麼樣的事,我起碼,要不遺餘力地護住你。”
“母親……”謝璇亦是沙啞了嗓音,卻是心緒複雜而難言,要說,真正的謝璇,已經在那天晚上,永遠地離開了嗎?可她,卻來到了大周,替代了她,承受著肖夫人這般不遺餘力的愛。太沉重了,也太溫暖。
肖夫人眨了眨眼,似要眨去心中一瞬間乍起的軟弱,“你哥哥們,自然也是母親的牽掛,可這世間,對女子自來不公平,母親能傾盡全力的,只有你。哪怕是謝家傾覆,我的女兒,也決計不能有那樣悲慘的結局。你如今,能想通,自然是好,早些離了這牢籠,知你周全,母親便也沒什麼好怕的。若是能僥倖逃過一劫,到時再接你回來,也是一樣。”
“娘,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不能一個人走,要走,我們,你、大哥還有我,我們得一起走。和你希望我平安一樣,我也不要只有我一個人的平安。”謝璇將眼淚眨去,反手緊握住肖夫人的手,亦是神色堅決。
“不。”肖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