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她跟李雍也還算不上什麼男女朋友,頂多……頂多也就是相了一回親,覺得彼此還不錯,可以試著交往看看,約會了幾次罷了,如此而已,有什麼舍不下的?
話雖這麼說,謝璇卻還是覺得今日那幾樣李雍送的首飾格外的扎眼,扎得眼疼。
疼得她都有些受不了了,有晶瑩的淚珠,從她眼角滑落,落在那珠釵上,被擊得粉碎。
謝璇這才發覺自己竟是哭了。
她勾起嘴角,笑了。然後,抬起手,狠狠地從雙眼上擦了過去,沒什麼大不了的,何必哭?
雙眼紅彤,謝璇卻果真是止了淚,只一雙杏眼中,沉澱了些冷沉的東西。
昭明宮內,一片喜氣洋洋。今早,陛下頒下了旨意,為豫王殿下賜了婚,這親事只怕甚合德妃娘娘的心意,今日德妃娘娘臉上的笑容,便未曾散過。
這宮裡的,哪一個不是精明人?自然是吉祥話不要錢地往外冒,個個一臉笑容,團團喜氣。
眼尖的宮人瞧見李雍大步流星從宮門在而來,正想著上前道一聲恭喜,卻不小心瞄見李雍那張陰雲密佈的臉,嚇得僵住了步伐,匆匆垂下眼去,便覺著身邊刮過一陣陰風,再抬眼時,李雍已是不見了。
那些個宮人恍惚明白了什麼,趕忙垂下眼去,再不敢言語,臉上的笑容亦是不由得收了收。
昭明宮的內殿內,德妃正領著身邊得用的紫鵑和紫鶯在收拾著首飾,這是德妃一早便給未來的豫王妃備下的,如今,婚事已經鐵板釘釘,總得先賞賜一兩件去威遠侯府,表表她這個當婆婆的心意。
主僕幾個正說說笑笑著,便聽得殿門處一陣喧囂。
原是守在宮門口的小宮女見得李雍來了,正跪下請安,要往殿內通報,便是被李雍抬起腳,便是衝著胸口用力踹了下去。
“滾開!”一聲低喝,那小宮女已如斷線的風箏一般被踢倒在地上,甚至因著地面滑溜,往後滑了兩尺,捂著胸口,“噗”一聲,便是吐出一小口血來。
這樣喜氣的日子,居然見了血。紫鵑臉色大變,一邊瞄了瞄德妃的臉色,一邊趕忙叫了人來將那小宮女給拖了出去。
德妃面上倒是沒有多少異色,只是沉凝著一雙桃花眼,靜靜看著站在殿門前,死死咬著牙,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咯咯作響,以一雙充血的雙眼,緊緊盯著她的李雍。
片刻後,她將手裡的一張已經列好一半的單子遞給身旁怔愣的紫鶯,道,“先按著這單子下去準備吧!”
“是。”紫鶯匆匆屈膝應了一聲,接了那單子,不敢多留,領著剩下的幾個小宮女和小內侍,匆匆出了殿門。
德妃這才緩緩轉過身,往裡走去,只臉上的笑容卻是全然消失了。
“母妃為何將事做得這般絕?”李雍緊跟在她身後,終究是忍不住咬牙道。
“你若是早早聽話,本宮也不想走到這一步,平白得罪了定國公府家。”德妃沉聲道,腳跟一旋,在椅子上落座,一雙桃花眼深沉地望向李雍。
“母親還知道得罪了定國公府?此事,定國公府如何會善罷甘休?兒臣本來是想借著聯姻之事,將定國公府拉上我們這條船,可母親,卻偏要拖兒子的後腿。”李雍一雙眼充血赤紅,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還是剋制不住的顫抖。
他在等著聖旨的時候,有多麼的忐忑和期待,在聽到宣讀的旨意之後,就有多麼的絕望,樂極生悲,瞬間墜入千尺冰潭,亦不過如是。
“你少拿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再來糊弄本宮,知子莫若母!雍兒,你是從本宮的肚子裡爬出來的,你的心思,本宮還能不知道?說什麼棋行險招,將定國公府拉到你這個陣營裡來,還要藉由你父皇對太子的忌憚,取得他對此事的支援,你真當母妃是個傻的,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嗎?這些都是藉口!你不過是被謝璇那個小妖精給迷住了,千方百計想將她娶回家。若是從前也就罷了,定國公府確實能夠幫你,若是能遂了你的心願,母妃也想成全你。可是……如今卻是不一樣了,你父皇對定國公府忌憚已深,母妃在他枕邊睡了二十幾年,母妃瞭解他,他容不下的,定國公府遲早要大禍臨頭,母妃是絕對不會任由你為著一個女人,賠上自己的前程的。”德妃拉了李雍的手,語重心長道。
李雍卻是用力揮開了德妃的手,詰笑道,“兒臣的心思,母妃竟然都知道?都知道,你心裡不樂意,卻還裝作若無其事,背地裡,給了兒臣這致命一擊。母妃可知道,兒臣原本多麼盼著今日賜婚的旨意?可這一切,全被母妃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