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平公主也就罷了,終歸沒有什麼太深的交集,最初的忌憚,到如今也是相安無事。反倒是寧平公主身後的人,在此時再見,便很有些讓人心下不舒坦了。
寧平公主身後還默默跟著一人,穿一件藕荷色西番蓮暗紋的湖綢褙子,並一條白色杭綢挑線裙子,挽了個雙垂髻,不過插了兩小朵珍珠米串成的珠花,一身清爽。卻是曹芊芊。
從前謝璇一見,便會歡喜地喚上一聲“芊芊”,曾親如姐妹的人,如今,乍然相對,卻是相顧無言,更不知,該以何種面目相對。
兩人的目光抬起,在人群中匆匆一觸,便是各自移開了。
只是不管心裡有何想法,面上該端著的,還得端著。寧平公主也好,肖夫人也罷,都是有禮而不失親熱地打了招呼,又坐下閒聊了幾句,說了京城最近的天氣,也說了京城最近流行的衣裳款式和首飾樣式,倒是說得很是投機,卻是未曾提到過半個敏感的字眼,因而相談甚歡。
片刻後,寧平公主才以不打擾肖夫人休息為由,告辭起身離開。
等到寧平公主一行人出了禪院,肖夫人臉上的笑容卻是瞬間便自臉上消失了。
謝璇是早已料到了她孃的反應,是以處變不驚。李氏卻因心裡本就對肖夫人這個婆母心存忌憚,甚少相處,如今被肖夫人乍然冷下的臉色給弄得惶惶不安,這是怎麼了?剛才不還跟寧平公主相談甚歡麼?怎麼轉眼,臉上便陰雲密佈了?
而那邊,林嬤嬤不等肖夫人吩咐,便已悄無聲息出了門去。
不一會兒,再靜悄悄回來時,卻帶來了已經打探到的訊息。
“後日,是寧平公主早夭長子的冥誕,寧平公主還在南邊兒時,便有做法事的習慣,回了京城,也年年如是,是一早就定好了的。”也就是說,真的只是巧合。
謝璇悄悄鬆了一口氣,肖夫人的臉色也和轉了好些。
“曹大姑娘卻是昨日才收到了公主相邀一併往大相國寺來的帖子的,與寧平公主同行的,還有公主的小姑子,姑蘇劉氏的十姑娘,年齡與曹大姑娘相當,說是剛來京城,沒有伴兒,所以請了曹大姑娘來相陪的。”
肖夫人聽罷,卻是冷冷一哼,“咱們這位公主的腦筋倒是動得快。這是前日的聖旨不是給咱們阿鸞的,否則,今日請來相陪的,怕就是咱們阿鸞了吧?”
不只如此,寧平公主打的什麼主意,誰不明白?曹芊芊的兄長,曹彧,可還沒有娶親呢。
不過,江南士族的女兒,又是詩書傳家的姑娘,居然想與京城的功勳世家聯姻,還先將公主這一房的派出來打前鋒,看來,姑蘇劉氏的日子也過得不是很太平,或者……江南,也並不如表面看來的富足安定?
不過這些,都不關他們的事,確定了寧平公主也好,曹芊芊也罷,來大相國寺與她們定國公府都沒有半點兒干係,肖夫人便不想再聽這些糟心的事,輕揮了一下手,道,“都累了,趁著午後,歇一歇,晚間咱們用寺裡的全素宴。”
大相國寺的全素宴,可挺有名氣的。
李氏難得出門,聽罷,便是高高興興應了。
謝璇也高興,卻是為肖夫人此時的反應,不管寧平公主和曹芊芊來大相國寺是為了什麼,只要與她們無關,她們如今自顧且不暇,哪裡還能去多管閒事?
方才有那麼一瞬間,謝璇還真有些怕肖夫人會動了別的心思,畢竟,謝璇再清楚不過肖夫人對她的拳拳愛護之心,她身邊之人尚且提起曹芊芊,便恨得咬牙切齒,遑論肖夫人?
乍見曹芊芊,謝璇真怕她娘會忍不住……好在,她娘還是比她想象的,更為沉穩,更為強大。
走出禪房,謝璇站在廊簷下,抬頭望著那株開得如火如荼的桃花半晌,突然便是笑道,“走吧!這山間春光正好,莫要辜負了。咱們往後山桃林去轉轉。”
蓮瀧和鳶藍都不是多話的,自然是垂首跟上,只蓮瀧心裡,卻是不無疑慮,姑娘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這幾日雖然沒怎麼看出姑娘心緒低落,但畢竟是出了這麼大的事,夫人說是來大相國寺祈福,卻也不無讓姑娘散心的意思。
姑娘方才就不見對那桃林感興趣的樣子,這會兒見了一番曹大姑娘,心緒只怕更是不好才是,怎麼卻興起了要去看那桃林的興致?莫不是想去散散心麼?
蓮瀧的滿腹疑慮,終於在到了桃林,見得那滿目桃花灼灼中,背身而立的人影時,盡數煙消雲散了。
蓮瀧在心裡無聲感嘆道,原來如此。
只是,從前,曹大姑娘與她們姑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