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夫人心神不寧,第二日,便收拾了東西,帶了李氏和謝璇,一道往大相國寺去祈福。
肖夫人這樣精明的人本來是從不信這些的,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已經讓這個一貫堅穩的女人,也有些心力交瘁起來。人在無助的時候,便會下意識地寄希望於神明,這些,謝璇都清楚,所以,即便心裡不以為然,但謝璇想著,如果這樣,哪怕是能讓肖夫人心裡稍稍安定些,那也不錯。
是以,她便也放下了所有紛亂的思緒,安心隨肖夫人走這一遭。
反正如今這樣的情形下,她們這些無知婦人,只要不是太過出格之事,做什麼,都是情有可原的吧?
大相國寺就在京城西出近郊的梅山之上,冬春之際,積雪消融,寒梅吐蕊,漫山冷香,掩映著山中古剎,晨鐘暮鼓,算是京城周邊的一大盛景。
只她們今日來的時節不對,自是看不到這漫山遍野的香雪海,但暮春時節,這山上的景色倒也不錯。
樹木蔥翠,一片綠色中,偶然探出一兩團鮮豔的色彩來,或紅或黃,或紫或白,皆是山中野花,比起京城裡堆砌的繁華,流於刻意的精緻,這裡的景色,倒透出幾分野趣來。
謝璇深深呼吸了一口林間的清新空氣,就當出來春遊,也是不錯噠。
因為是臨時決定要來的,是以自然沒有讓大相國寺閉寺只接待他們一家的道理,但肖夫人還是差人先來告知了一聲,等到定國公府的馬車沿著青石鋪就的山間車道,一路行到大相國寺山門前停下時,早已有小沙彌等在了山門前,為肖夫人她們引路了。
大相國寺倒與尋常的寺廟沒什麼兩樣,左不過因為近著京城,又香火旺盛,得了這些達官貴人們不少的香油錢,所以修葺得很是宏偉壯觀了些。但謝璇前世,倒也託庇於員工旅遊的福利,曾經到過四大佛教聖山之一的普陀山,見識過“海天佛國”的勝景,又因著也來過大相國寺那麼兩三回,因而,謝璇對眼前所見,倒是司空見慣得很,不覺得有什麼。
面目平淡地隨在肖夫人和李氏身後,在大雄寶殿裡燒了香,點了長明燈,又陪著肖夫人到佛堂聽了一會兒如今大相國寺的主持戒心大師講了一會兒經,肖夫人覺得有些乏了,才被那小沙彌引著,往為她們備好的禪房而去。
那小沙彌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眼珠子很是靈活,稍早時,還只是有一句說一句,後來,許是熟了,話便也多了起來,但也並不聒噪,只挑揀著肖夫人她們會感興趣的話題多說一兩句,倒也並不讓人討厭,居然是個健談,並且會看人眼色的。
給定國公府安排的禪房還是她們從前來時便習慣住的那間禪院,院門外種了一棵桃樹,居然還在開花,而且色澤比尋常的桃花來得要深要豔,當真是灼灼其華,因著橫生的枝椏,那花朵密密匝匝,如同一朵碩大的桃紅煙雲,開在這間禪院和隔壁禪院的院門之上。
桃花,本是世間俗物,可開在了這寺院之中,居然也沾染了兩分脫俗之氣,靈透了許多。
那叫明遠的小沙彌瞧見謝璇的目光落在那株桃花之上,眼珠子咕嚕嚕一轉,便是笑道,“女施主若是喜歡這花,倒是來得巧了,咱們後山上有一片桃林,如今正看得好呢,若是閒暇時,倒是不妨去走上一走。”
謝璇卻並沒有太感興趣的樣子,只是微微一笑道,“從前聽人說,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我還不怎麼相信,今日一見,倒是果真如此。”
隨著小沙彌明遠進了禪院,謝璇的目光不經意往邊上一瞥。因著禪院的前牆只有半人高,因而謝璇從花樹的間隙間一眼便瞧見了隔壁禪院裡有兩個僕婦模樣的人正在說著話從院子裡走過。自然來這相國寺,能住得起禪院的,都是富貴人家,可看那兩個僕婦的行止都是刻進骨子裡,發於自然的規矩,謝璇便是笑道,“敢問明遠小師傅,這隔壁的禪院裡,也有人麼?”
明遠抬起手,撓了撓後腦勺,一臉憨態可掬地道,“是啊!就在你們前面不一會兒進的寺,是我明清師兄引的路,聽說,與你們一樣,也是京城來的貴人。”
謝璇聽到這裡,目光輕閃,沒有再說話。
等到進了禪院,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燒水的燒水,沏茶的沏茶,伺候著肖夫人幾個坐下時,肖夫人便是輕聲對林嬤嬤道,“既然隔壁禪院裡住了人,你去看看。”
林嬤嬤低低應了一聲“是”,便是退了出去。
這也算是基本的禮儀,既然都是京城來的,有些應酬就是難免,雖然,以她們目前的心緒,只怕都有些不耐煩這些,但人立於世,有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