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慎這話說得極是不客氣,偏偏,這話還甚是有理,一時間,葉景軒面色訕訕,不得語。
兩個各有千秋的男子對峙而立,沒有真刀真槍,明眼人,卻已看出刀光劍影。只是,實力懸殊過大,不過頃刻間,便已分出了個勝負。
“他們在做什麼?莫不是有仇吧?”屋內,從窗戶往外望的謝琛很有兩分懵懂,不解地皺眉問道。
半大的少年哪裡知道男人之間,尤其是成熟男人之間的複雜?
“別瞎說。”流螢軟聲呵斥道,轉而望向院中的兩人,卻是不由得嘆息了一聲。齊大人和大公子的心思,她如今也是有些看明白了,只怕姑娘自己也是再明白不過的。真是可惜了,若是姑娘好生生的,這該是多麼大的一樁好事,只怕自己這會兒已經在口沫橫飛地在姑娘跟前細數他們二人的好處了吧?可姑娘.....如今身陷囹圄,前途未卜,這本來的一樁好事,在如今看來,反倒成了遺憾。
過了許久,葉景軒先敗下陣來,匆匆垂下眼,乾澀地笑道,“家裡還有事,葉某就先告辭了。”說著,便是拱了拱手,預備離開。
“葉大公子,且慢。”齊慎卻是不疾不徐地在他身後喊道。
葉景軒不得不停下步來,“齊大人還有何事?”
“我有一句忠告,是有關私事的,雖然有些冒昧,卻不得不說。”齊慎嘴角明明牽起了一抹上揚的孤獨,可眼中,卻是一片寂冷。
“我知道,你與葉大奶奶曾經救過她,幫過她,她這個人雖然表面上有些冷情,但其實最是重情義,你們待她有恩,她自然要償還,可不管多麼大的恩,這三年多的時間,也該還完了,你說呢?葉大公子?”
齊慎的話語,再是平淡不過,偏偏,聽在葉景軒耳中,每一個字,好似都裹了冰刺,扎得疼,刺了骨。
恍若未見葉景軒乍然慘白的面色,齊慎語罷,心想葉景軒也是個明白人,他必定已經明白了,無需再言。
便是欠了欠身道,“告辭。”而後,便是越過葉景軒,決然而去。
葉景軒方才推脫有事,乃是藉口,可他,卻是真真有事,看時辰,也該差不多了。
今日過後,但願他不用走上鋌而走險,去劫獄,或是劫法場的最後一步。
三柱清香菸嫋嫋,卻更襯得那靈位孤清。
“娘!明日,便是開審之日,過不了多久,謝鸞因那小賤人就會被送來陪你了,女兒絕不讓你枉死、白死!”
華陶然一身素衣,直挺挺跪在那靈位前,一雙眼中赤紅充血,滿是恨意。
說罷,一把香被扔在面前的火盆中,轉瞬,被火焰吞沒,有嫋嫋青煙騰起,滿室的香……
不知何處來的一陣風,突然,將面前的燭火吹熄了,室內,陡然便是一暗。
“女兒……”
突然,一陣陰沉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華陶然神色一怔,驀然轉頭往身後看去,一張白慘慘的臉,驟然湊到了眼前來,披頭散髮,雙眼暴突,眼下兩彎血痕,直直淌下來,從下巴往下滴,啪嗒啪嗒……
“啊!”一聲尖叫,華陶然白眼一翻,“嘭”地一聲,便軟倒在了地上……
近日,西安城中最熱門的談資要數那一日吉祥坊夏邸中的那一樁命案了。
起先,都說是那金氏親自到了夏邸,想要求那位鸞姑娘高抬貴手,放她一馬,誰知,兩人一言不合,就爭執起來,後來,甚至動起了手。
鸞姑娘一時失手,將那金氏給當場刺死了。
金氏家裡的丫鬟見她家太太去夏邸求情,久久不歸,想到那鸞姑娘素日裡最是個囂張的性子,怕她家太太吃虧,便尋了去。
可她們如今被趕出了華家,身無長物,更沒有什麼使喚的人手。那丫鬟尋思著,若是當真有什麼,她一個小丫鬟也無濟於事,因而,在剛好撞見巡夜的官兵時,便心念一動,報說她家太太有危險,請了官兵與她同道去了夏邸。
卻沒有想到,剛好撞見了兇案現場。
這本來是丫鬟與官兵一同瞧見的,罪證確鑿。
本想著,今日,那鸞姑娘定是毋庸置疑要被判殺人償命了。
誰知,今日堂上,卻出現了意想不到的發展。
先是夏邸的一個丫鬟承認,自己收了金氏的錢財,幫她將角門開啟,並且偷偷置換了謝鸞因房裡的蠟燭。
那蠟燭作為物證被呈到了堂上,由仵作和兩位大夫共同查驗,確定燈芯中被浸了可令人致幻的五石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