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便見得齊永快步迎了出來,齊慎心裡歡喜,挑起一道眉來,心想著,今日這小子倒是殷勤,“來得正好,讓廚房給我和嚴睿一人下碗麵來,這宮宴,吃得爺快餓死了。”
今日進宮,他只帶了嚴睿,齊永就留在府上。
齊永卻好似沒聽到一般,快步走到了齊慎身邊,“今日,西安有信來,信筒為赤。”
齊慎手下有專門訓鴿之人,備有鴿房,每次出門,都會帶上幾隻在身邊,用於傳信。可這鴿房,只有數人知其存在,更別說使用了。是以,這信,自然是親信傳來了,而資訊根據要緊程度,會漆成不同的顏『色』。這赤『色』,雖算不得十萬火急,但也不是輕輕巧巧之事,否則,何必還專門飛鴿傳書來?
齊慎臉上的笑容微斂,目光隨之一沉,而後便是劈手將那封捲成一個細卷兒的短箋展了開來,就著燭火快速地看過,面上倒是不動聲『色』,可齊永和嚴睿都是他的親信,從他眼中的沉冷,和眼底隱約跳躍的火花,便可隱約猜出西安怕是出了什麼事。
果然,下一刻,齊慎便是將那短箋往身後一扔,“嚴睿,動動我們暗地的人脈,勸著陛下早日準了我回西安的摺子。若是實在不成那便想辦法,讓韃子們動一動。”
話落,也不等齊永和嚴睿作何反應,便是踏著重重的步子快步而去。
望著他的背影,嚴睿皺了皺眉,彎下腰將那張被扔在地上的短箋拾了起來,展開閱看之後,眼中登時閃過一抹驚『色』,繼而恍然,原來如此。
齊永也湊過來看了看,驚道,“鸞姑娘怎麼又失蹤了?”
“已經找回來了,已是無礙。不過是磕破了額角,這彭威怎麼回事,就這麼點兒小事兒,也用得著飛鴿傳書來報?還將信筒塗成了赤『色』?”嚴睿不以為然道。
齊永鼻間哼哼了兩聲,不好言語了。
默了片刻,才又問道,“那這面還下不下了?”
“下啊!自然要下!我都快餓死了。”嚴睿理所當然道,“不過煮我那碗就好,咱們家爺那碗就不用了,估『摸』著就算煮了,他也沒胃口吃,何必浪費呢?”
踐行酒,處處皆有,有聚,便有散,自古就是。
今日這踐行酒,就擺在吉祥坊夏邸之中。
正月已走向尾聲,雖然,天氣還沒有暖和起來,但眼看著,已經是春耕在即了。
而曲逸飛也就要啟程往京城而去,參加今年的秋闈。
提前些日子去,在這些應考的考生中很是常見,畢竟,可以提早在京城適應一下水土、人文,還可以結交一下各地士子,甚至可以拜訪老師,互論學問,確實是好處多多。
就是夏成勳也一直建議曲逸飛可以早些往京城去,只是,他一直拖到年關時,來給夏成勳夫『婦』二人拜年時,方提及此事。而後,定下了行程,就在三日後,二月二,龍抬頭。
夏成勳對曲逸飛寄予厚望,席上,師徒二人自然免不了說這些事情,夏成勳身上沒有舉人的功名,即便他的學識就是李院長都很是傾佩,但他只參加過鄉試,不過是個秀才。他沒有去過京城,但卻特特打探過很多事情,事無鉅細,與曲逸飛一一交代,曲逸飛都是態度恭謙地應著是。
他們說的這些事情,塗氏是不感興趣的,一時,只是神『色』悵惘地望望曲逸飛,又望望謝鸞因,間或再很是遺憾地長長嘆上一聲,這桌上,本就沒有坐著幾個人,誰不知道她在嘆什麼,只是,個個都裝作沒有聽見,各自垂頭裝著傻,沒有人與她搭腔就是了。
塗氏這個人,臉皮子自來薄得很,沒有人與她搭腔,她就算有再多的話,也只能堵在了喉嚨口。
只是宴罷,她心裡難免就是憋悶,曲逸飛告辭時,開口便是要讓謝鸞因送上一送。
謝鸞因知道她心氣兒不順,正好,她也有些話要與曲逸飛談,因而,倒是應得很是爽快。
這條路,他們倒也是一道走過的,就在不到半年前,那個時候,他們彼此之間,連話都甚少說過,更談不上了解了,謝鸞因一見著曲逸飛,就想起塗氏硬要將他們湊做一堆,恨不得便當作沒瞧見他,而她這樣的態度,曲逸飛自然也清楚,因而,瞧見她,便也是不自在。
哪裡如同現在這般,即便沒有那時的月夜醉人,一路走來,踏著殘雪,夜風吹來,還有些刺骨的寒,但兩人之間,那種難言的自在,卻好似經年的老友一般,讓人舒坦。
“一直沒有找機會謝過那時曲公子的仗義相助。”謝鸞因走在曲逸飛身前一步之遙,淡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