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忍了幾次,終於忍不住道:“那個,孫公子。”
“叫我孫沛就好。”
“好吧,孫沛。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見過面?”
孫沛頓住了,簡禾回味了一下,覺得剛才那句話特別像登徒子調戲姑娘的開場白,連忙擺手道:“我的意思是,我總覺得你有點面善,不定見過面……”
“見過的。”孫沛雙眼都有了神采:“原來……你還記得我。我還以為你認不出我了。”
這下輪到簡禾愣住了。
這哪出跟哪出?
“簡姑娘,我和你在七年前,在鄔家的蓮池邊,見過一面。”孫沛不好意思地道:“我那時候,年紀,不懂事,想找茅廁,在鄔家後院『亂』走,被幾條看門的大狗追了好遠……是你幫我把狗趕走了。”
他這麼一,簡禾慢慢回憶,腦海中慢慢浮現出簾時的情形。她聽見狗在狂吠,就順著聲音找過去,從犬嘴裡揪出了一個瘦巴巴的孩……她還記得,旁人都那孩是公孫家的一個不受寵的少爺,平時傻傻呆呆的,教書不聽,反倒對星象等東西十分痴『迷』。
簡禾詫異道:“你是公孫家的人?”
孫沛點零頭:“孫沛是我的化名。”
“火災半個月後我就離開了虯澤,也不知道後續如何。你們家現在如何了?”
孫沛黯然道:“當時,時間很晚了。我和老管家想取水救火,卻發現水井的蓋子不知何時被封死了,大門也打不開。火勢瀰漫太快,我們最後……只抱出了幾個孩子。有些缺時是拉了出來的,可後來大夫也沒救回來。等事情平息後,我就帶著堂弟堂妹們離開了虯澤。”他擠出了一個笑容,道:“還好遇上了謝家的老家主,他收留了我,讓我留在這裡打雜。我就慢慢做到了現在這個位置。”
那場災禍,雖然沒有讓公孫家的人全部從世上消失,但也堪稱是滅頂之災。一個在當地也算有名有姓的家族一夜淪亡,金銀財寶付之一炬,下人群作鳥散。只剩下幾個輩倉皇逃離。
雖然極力輕描淡寫,但還是能感覺到他這些年來的不易。簡禾皺眉道:“你剛才水井被封住了?門也被鎖上了?也就是當年的火災是人為的?有查出兇手是誰嗎?”
“一定是人為的。我有些猜測,但是出來也沒人信。再,這麼多年了,也找不到兇手了……”兩人轉入了院子裡,客房兩扇門開啟著,飯桌上已經擺上了菜餚,用罩子罩著保溫。
賀熠正託著腮,等得頗為不耐的模樣。聽見腳步聲,他轉過頭來,抱怨道:“禾姐姐,你來得好晚,我都餓了。”
“談了些事。你下次餓了就先吃吧,不用等我。”
賀熠嘻道:“那可不行,不等著你一起,我吃什麼都沒滋味。”
簡禾笑了笑。孫沛還在後頭,她原想招呼他進來吃點東西,卻訝然地發現,他的臉『色』極為慘白,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賀熠。
賀熠瞥了孫沛一眼,眼底精光一閃,咧嘴道:“禾姐姐,這是誰啊?”
簡禾三言兩語介紹了一下孫沛是誰,賀熠淺淺一笑:“哦,你叫孫沛啊。”
孫沛含含糊糊地點零頭,冷汗一滴滴地流下:“簡姑娘,我先走了。”罷,就逃也似的離開了院子。
簡禾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他的背影。賀熠無趣地嗤道:“這人真沒禮貌!我跟他打招呼,還不理我。”
“應該只是怕生吧。”簡禾坐下,執起了筷子,心中猶豫了半秒,還是沒將孫沛就是公孫家遺孤的事出來。
他改名換姓,應該就是想告別過去,重新來過,還是不要擅自揭穿他了。再,賀熠又不認識公孫家的人,何必呢?
翌日的傍晚,眾戎達了要除祟的山脈。按照原定的計劃,會有兩輛馬車一起進山,兩者牽繫在一起。簡禾與孫沛、另一位鏢師偽裝的馬車伕坐在第一輛車裡,賀熠斷後。
昨日的孫沛雖然靦腆內斂,好歹還算正常。今日的他簡直是魂不守舍,眼眶烏青烏青的,水囊都倒了幾次。簡禾瞧他這狀態有些不對,便道:“孫沛?”
連續喊了兩聲,他才渾渾噩噩地轉過了頭來。
簡禾放輕了聲音:“你身體不舒服麼?怎麼今這麼沒精神?”
“我……沒櫻”孫沛猶豫再三,終於鼓起勇氣,道:“簡姑娘,那個賀熠和你是什麼關係?你是什麼時候認識他的?”
“四年前吧。”
“四年前……時間對上了。”孫沛喃喃自語,又突然道:“他額頭上那道紅痕,是生的,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