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門外的喊殺聲,陡然爆發了起來。
兵器碰撞和人垂死之際的慘叫聲,如此之大,以至於宮城內隔著厚厚的城牆都能聽得到。
長孫弘扭頭看了看,牆外有火光映天,大概什麼地方燒了起來。
他沒有做出反應,回過頭來,踏上了長春宮的漢白玉階梯。
一共七十二級的階梯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屍體,數一數,大概有百餘具之多,這些寧肯戰死也不願投降的大內侍衛,倒是為趙家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長孫弘面不改色的拾級而上,階梯兩側,跪滿了戰戰兢兢的宮女宦官,黑甲兵們用陌刀橫在他們頭上,這些人衣冠不整,大部分都是半夜被從床上揪起來的,面容驚懼,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那麼多屍體就在面前躺著,血腥味整個宮殿都能聞到,誰敢動?
長春宮華貴壯麗,殿門前帷幔輕帳,一股濃濃的不知名焚香味道從裡面滲出來,將門口的血腥氣都沖淡了不少,令長孫弘忍不住深吸了一口。
皇帝老兒用的東西,果然都不是凡品啊。
他就那麼靜靜的站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片刻之後,劉整從裡面一頭走了出來,大概沒有想到長孫弘就在殿門外等著,差點撞到他身上,情急之下,趕緊退開了兩步,叫一聲“鬼王”。
長孫弘渾然不在意,只是看著他。
劉整會意,拱手道:“官家已就寢,末將推之不動,仔細察看之下,發現官家口吐白沫,竟然早已死去,末將當即拷問侍寢的閻貴妃,這女人招供了,述說她夥同當朝樞密使賈似道、外聯密州軍呂文德密謀造反,殺害官家的事實,有供詞在此為證!”
他抖抖衣袖,從裡面拿出一篇墨跡淋漓的供詞來。
長孫弘接過,眯著眼一目十行的看了,用嘴吹了吹,收入自己的衣袋。
劉整目露兇光,斜眼瞥著偌大的長春宮:“鬼王,那女人還在裡面,如何處置……”
長孫弘已經在下梯子了,聞聲頭也不回的道:“天乾物燥,容易走火啊。”
劉整聽著這彷彿自言自語的話語,眼神閃了閃,躬身答應了一個“是”,身軀一轉,又折回了殿門裡。
稍息之後,當長孫弘來到慈寧宮的時候,長春宮的大火,已經燃爆了半邊天。
火光裡,有數不盡的人聲哭叫,聽之肺腑含悲,聞之催人淚下。
長孫弘帶著一群黑甲兵,眼皮都不眨一下,泰然進了皇太后謝氏居住的這處宮殿,這裡也有一些大內侍衛守衛,不過人數不多,早已被胡不顯的人料理乾淨。
慈寧宮大殿中燈火通明,巨大的殿內,除了幾個面色慘白的宮女,抖抖索索的站在高高鳳椅周圍以外,再無一個人。
長孫弘四下裡打量了一下,很快把目光凝聚到坐在鳳椅上一個雍容華貴的中年婦人身上。
婦女戴鳳冠、穿霞披,深青色的交領煒衣,腰服寬大,黑白繡花,邊緣飾有紅色羅紋,束青色寬頻,面容肅靜,不怒自威,觀其衣著,竟然是當朝皇后的服飾。
長孫弘慢慢的上前,拱拱手,施了一禮:“臣長孫弘,見過皇后。”
鳳椅上坐著的,正是理宗皇后謝道清,當朝最有權勢的女子,前朝宰執謝深莆的孫女。
謝皇后冷冷的看著他,微一抬手:“長孫大人還是免了吧,你深夜帶兵入宮,哀家可受不起你這一禮!”
長孫弘也不計較她言辭中夾著的槍棒,相反的,還笑了一聲,挺直了腰桿道:“君臣有道,皇后不受,我還是不能亂了禮數。”
“好個亂了禮數!”謝皇后心中怒火滔天,表面卻波瀾不驚,聞言冷笑道:“你把官家怎樣了?”
“我這次入宮,正是為官家來的。”長孫弘從懷裡摸出那張供詞來,在手中抖一抖:“閻貴妃膽大妄為,竟然勾結外臣武將,謀害當朝天子,罪在不赦!我深夜入宮,乃是接到密報,有確切的證據表明他們就要在今夜發動叛亂,所以帶兵入宮,意圖護駕勤王!”
頓一頓,長孫弘作痛心疾首狀:“可惜啊,還是慢了一步,閻氏心如蛇蠍,竟然早已下了毒手,害了官家,我……來晚了!”
“什麼!”謝皇后赫然站了起來,雙手撐著鳳椅的扶手,語不成音的顫抖著喊道:“你、你、你說官家……官家殯天了!?”
站得太急了,謝皇后頭上的鳳冠一搖一晃,差點掉了下來。
長孫弘坦然與這位剛剛才冷靜無比的皇后對視著,目光中都是冰冷,用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