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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謀而後動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不顧斤兩強自出頭,乃不分輕重、不辨緩急也!”周夫子的訓斥如滔滔江水,開了閘就住不了嘴:“會場上那麼多人,就你一人膽大包天,迎著刺客的刀子就上了,何其愚蠢!你一個弱冠未及的少年,多多大力氣?可以跟那麼兇惡的悍匪對著幹?若不是你歪打正著,恰好一擊斷了他的腿,今日你我恐怕已然陰陽相隔、空留餘唸了!”

長孫弘低著頭,一言不發,聳頭垂首的活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

“你醉心商事,是因為你家境貧寒,為貼補家用,乃是關懷父母的善舉,只要你能不耽誤功課,我不怪你。”

“但遇事熱血上頭,不管不顧的貿然出手,就是莽撞了。”

“須知世事百態,林有千木,人有萬種,良善的有,兇惡的也有,更有那表面上客客氣氣,背地裡捅人刀子的笑面虎,這些人陰謀詭計層出不窮,最喜歡暗中害人,你如做事不經頭腦,毛毛躁躁,就會落入別人圈套,給人口實,甚至讓人家拿住把柄。”

“官場如戰場,人人自危,輕則破家,重則亡人,你看那朝堂之上,來來去去多少聰明伶俐人物,又有幾多善終?幾多完歸?”

周夫子重重的嘆口氣,把戒尺擲於地下,語重心長的道:“長孫弘,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我知你聰慧至極,舉一反三,所以說這番話,都是為了你好,你這次動手擒下刺客,榮光無限,大人們也召見了你,得了不少好處。但僥倖之事不可長久,望你以後行事,多多思量,思而後行。正如你所說的,知行合一,做個謀而後動的君子!”

長孫弘把頭抬起來,絲毫沒有因為長篇大論的教訓而有埋怨不削的情緒,相反的,他認真的在聽。

面前這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與自己非親非故,說實話,長孫弘是死是活跟他一毛錢關係也沒有,教書育人,盡到職責即可,何必這般費事苦口婆心的來勸道。

這份情誼,沒齒難忘。

把頭再次低下去,長孫弘鄭重的向周朗鞠了一躬,道:“夫子教誨,謹記在心,長孫弘今後一定不再如此魯莽,凡事三思而後行。”

周夫子欣慰的點頭:“好,我說了這許多話,其實就是一條,希望你今後不再重蹈我的覆轍,目光短淺而遺禍長遠。”

長孫弘抬起頭來,面露驚訝:“夫子以前有什麼故事?”

周朗面色一窒,自知失言,尷尬的搖搖手:“這個……沒有、沒有。”

長孫弘哪裡肯罷休,周夫子的過往如迷霧重重,誰也不知道,他早就好奇萬分,一直企圖刨根問底,今日逮著機會,當然要問個水落石出。

他糾纏起來,施展不要臉大法,極盡軟磨硬泡之能事,周夫子被他磨得無奈,只得嘆氣服軟。

“我當年,乃是慶元初年的進士,蒙官家不吝,任職朝中,累遷至諫院御史,當年我跟你現在一樣,一腔熱血滿腦報國,覺得官家待我不薄,須肝膽塗地相報。”

“那時四境昇平,八方無事,金國與我大宋已經幾十年沒有大仗了,雖靖康恥仍在,但朝中官吏們早已不再天天把這回事掛在嘴邊,安得太平,樂得清閒,大家享福做官,最熱衷於北伐的那撥人,已經老去,官家耳邊也沒有人在呱躁,催他嚴兵礪馬、收復故土了。”

“你知道,慶元是寧宗的年號,他這個官家位置,是韓詫胄一批人幫他從光宗手裡搶來的,自他上位,韓詫胄的寵幸就無以復加,宰相兼任樞密使的舉措,就是從他身上開始的。”

“韓詫胄本是外戚,一步登天封了開府儀同三司,服不得眾,又斷言路、禁理學,一時得罪了幾乎所有的人,雖有官家護他,他卻知道,自己早晚會被別人整下臺去。”

“於是他挖空心思,要做一件大事,一件能夠讓全天下的人都衝他豎大拇指叫好的事,長孫弘,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長孫弘眼中精光閃閃,脫口而出:“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服眾,收斂人心,於大宋來說,莫過於收復北地。”

“正是如此!”周夫子一拍大腿,面泛紅光,彷彿又回到了青春歲月:“故土喪於北虜,但凡大宋臣子,無人不蒙羞,無人不垂首,欽、徽二帝北狩數十年,至死不能歸家,何等淒涼!多少年吶,許多能人志士立志光復北地,卻徒勞無獲,如果韓詫胄能做到這件事,豈止能服眾,簡直是要名垂青史啊!”

“於是他就這麼做了,於開禧初年,在一日早朝上,他公開向官家上奏,提出了北伐的想法,官家自然是與他早已商量好的,立刻就應許的,要他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