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丁?首先叫出聲來,他本是文進士出身,於詩詞一道,極為擅長:“這首詞寫得妙啊!”
宗師道也拍案叫絕,道:“以景託情,寓情於景,情景交融,心物合一,此詞當為魁首!”
兩人一驚一乍,把周圍人等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李傑站起身,舉著那張紙,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一邊低吟一邊點頭,讚不絕口:“好詞、好詞!寫的極好!只怕近十年內,再也找不到可堪與之比肩的好詞了!”
他們這般一鬧,接下來的幾篇詞就沒人看了,放在李傑面前的桌子上,無人問津,大家都盯著李傑手裡的那一篇。
李傑是誰?川峽四路都轉運使啊,頭甲進士出身的大員,曾在京中做過吏部員外郎,背景很深,聽說跟參知政事史彌遠也有關係,在蜀中任何人都瞧不起,眼高於頭頂,一向不輕易誇讚人的,居然如此評價一篇詞,太過罕見。
只是那張紙就在李傑手裡捏著,旁人哪裡敢上去圍觀,只得耐著性子候著,看李傑三人在那裡拿著詞稿,評頭論足。
大概覺察到周圍眾官的神態,李傑向左右看了看,把詞稿遞給丁?,道:“來來來,大家一起品鑑一下,這首佳作的確難得,沒想到年輕輩中居然有如此才華橫溢之人,宗知州,快快把這人請上來,我要親眼看看,寫出如此佳作的人才!”
宗師道連忙答應著,道:“李大使說的是,我也極想見見這位才子。不過剛才看得匆忙,倒是忘了看結尾處的署名,請丁大人看一看,告訴下官。”
李傑也一拍腦門,笑起來道:“倒是疏忽了,丁大人看看吧。”
丁?聞言,看著詞稿念道:“石照縣濂溪書院,長孫弘!”
他念這幾個字的時候,正逢晌午,冬日暖陽熱烈烈的照下來,把他的眼睛射得眯了一眯,光暈裡會場上熱鬧的景象在他的余光中分外模糊。
隔著一片學子會場架設在對面的舞臺上,正在蹦蹦跳跳錶演的三個戲子,在那一剎那彷彿突然化作了三道光,瞬間消失不見,鋪了紅色地氈的木臺子上,剛剛還鼓樂齊鳴的表演頃刻間變成了空蕩蕩的檯面,徒剩下幾個佈景道具。
丁?以為自己花了眼,他伸出一隻手揉了揉眼睛,手還沒有放下來,耳畔就聽到了李傑帶著顫音的驚呼:“有刺客!”
“狗賊休走!”
炸雷般的暴喝緊跟著響起,幾乎震破了丁?的耳膜,他瞪圓了自己的眼睛,看到那三個剛剛還在十餘丈之外舞臺上的戲子,此刻已經跳到了臺下,正順著下面學子們的矮几,衝向自己所在賓客臺。
五顏六色的戲服還套在身上,戲服寬大,卻絲毫不妨礙三人敏捷的動作,一個縱躍就能跳過兩三張矮几,幾乎是踩著學子們的腦袋一路殺過來,三人手裡都拿著演戲用的假刀,明明應該是用木片竹子製作的道具卻寒光閃閃,一看就是開了刃的真傢伙。
抹了油彩的臉上殺氣騰騰,學子們都被驚呆了,無人敢動彈分毫,任由三個穿著戲服的刺客從頭頂上竄過。
長孫弘的位置不偏不倚在會場中間,跑在中間的一個刺客,衝向賓客臺的路線恰好從他的位置上經過。
這是一個極為健壯的男子,寬大的戲袍子裹在他身上,緊繃繃的似乎還有些小,手中那把刀子跟他身軀比起來像水果刀一樣可愛,他步履沉穩,踩在地面上嗵嗵有聲,可以想象如果被這雙大腳踢中多半會骨斷筋裂。
三個人刺客本是齊頭並進,大概是因為體型的關係,奔出一段距離之後,兩側的兩人跑在了前頭,中間這人稍稍落了後。
十餘丈的距離,短短眨眼間,就過了半。
主賓臺上亂做一團,事發得極為突然,無人會想到,戒備森嚴的會場裡,會出現持刀的狂徒,更無人會想到,刺客會隱藏為唱戲的伶人,敢於公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向朝廷大員動手,膽大妄為至極!
臺上都是官,沒有兵,最近的護衛都在臺子下面,慌忙間哪裡趕得上來?臺上的人又驚慌得往下竄,上下的階梯本就狹窄,一上一下堵住了,上不來下不去,更添混亂。
長孫弘正在趁著空檔,向隔壁的人推銷瑞福祥的紙,那魁梧刺客舞著刀子衝過來的時候,他還在口沫橫飛的忽悠。
一片吼叫聲中,他回過頭來,正好跟衝過來的大漢面對面,那有力的大腳丫子踩在他的矮几上,整個人帶著勁風從他的頭頂掠過,活像一隻一百多斤重的大鳥飛了過去。
事後回想起來,長孫弘也不明白,自己那一刻為什麼要那麼做。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