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前世先入為主的觀念,顧柔嘉對於沈澈難免有些畏懼,饒是現在,對上他烏泱泱的眸子,她仍有一種彷彿凝視深淵的感覺,又敬又怕。
現下人頭攢動,稍有不慎便會被捲入人群中,儘管如此,沈澈還是拉住了她,是否能夠明,他並不想自己死?
念及此,她忽覺心中百感交集,愈發乖順的任由沈澈將自己往街沿拉去。他大手彷彿鐵鉗一樣,將顧柔嘉的手腕捏得緊緊的,掌心那樣燙,就彷彿他已然要燒起來一樣。
他骨節分明的大手緊緊牽著她的手腕,掌心灼熱。大燕民風開化不假,男女之間也並無前朝近乎苛刻的規定,但活了兩輩子,就算是鄭軼也不曾這樣親暱的牽過她的手,讓顧柔嘉一時面紅耳赤。人群還在向著舞龍舞獅的地方湧動著,他的大手數次險些被擠開,好在沈澈一直不曾放開,將她捏得手腕發疼。
一直從人群中鑽出來,顧柔嘉腳步踉蹌,險些乒在地,沈澈的手卻是一直不曾撒開,將她緊緊的拉住,這才免了一番罪過。顧柔嘉很是狼狽,微微喘了幾口氣,才勉強對沈澈一笑:“多謝九殿下救命之恩……”
“不必。”沈澈放開手,淡淡搖頭,聲音有些沙啞,白得病態的臉上竟然有幾分詭異的紅暈,對上她因受驚而發白的臉,沈澈眉頭微微蹙起:“嚇到你了?”
方才他在人群中,見她被擠得跪倒在地,更捱了好幾腳,若不趕緊拉起來,勢必會淪為人群腳下亡魂。可笑他素來不關心別人死活,但卻始終無法對顧柔嘉可能喪命無動於衷,這才冒著連自己都可能被擠倒的風險去將她拉起來。
她臉兒白得毫無血色,長髮也有些散亂,嬌的身上也有幾個清晰可見的碩大腳印,必然是方才混亂之時被踩到的。她這樣嬌的人,方才跪在地上,連斗篷上都有腳印,可見方才的騷動,若是沈澈沒有將她拉起來,只怕現下已然沒有顧柔嘉這個人了。
縱然受驚不輕,但顧柔嘉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自己動手將身上的腳印拍乾淨,又將長髮理順,這才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沒有,謝九殿下。”
話雖如此,但她臉兒一片煞白,若非受驚不輕,豈會有如此神態?只是她露出這個笑容乖得要命,讓人見了便忍不住心生憐惜。明白她不過硬撐,沈澈搖頭,聲音有些沙啞,聽來無端多了幾分魅力:“罷了,待人群散了,顧姑娘便先行回去吧,女孩兒獨自在外,到底也算不得安全,回去讓下人擦些化瘀膏就是。”
“臣女和阿芷一起來的。”顧柔嘉心跳如擂鼓,轉頭看向了還在湧動的人潮,人這樣多,不知阿芷和明月……想到兩人可能跟自己一樣被人推倒,方才跪在地上雖疼,但到底不比現下又驚又怕的心,她臉色便又有幾分發白了。她神情更為悲涼,沈澈沉吟片刻,低聲道:“是溫家的姑娘?”
他聲音低低的,好聽得要命,顧柔嘉急切萬分,只輕輕頷首。倘若是阿芷和明月出了事……她如此想著,臉兒忽紅忽白,模樣愈發楚楚可憐。沈澈半晌不語,復看向了擁擠的人群:“她是什麼模樣的?”
他這話十分突然,顧柔嘉懵懵的抬頭去看他,並不明白他在什麼。沈澈負手,神色愈發的冷淡:“我不知她是何模樣,又怎能替你找到她?”
以現下的人量,若只是擁擠也就罷了,但貿然進去,一旦被推倒,便是非死即傷!因而顧柔嘉都不敢再進去,但不想沈澈竟然出這話,讓顧柔嘉頓時覺得窩心,心中暖意縱橫。
因為前世沈澈的手段和雷霆威壓,顧柔嘉難免對他有些懼意,這麼幾次的接觸讓她明白,沈澈並非是前世她所認為的活閻王,他是一個活生生的、自缺乏關愛的人。然而儘管如此,她還是會害怕沈澈,害怕他有一日變成了攝政王,還會像前世一樣施以手段和威壓。
他並不是鐵石心腸的暴戾之人,至少,他不願自己出事。
她一時陷入了沉思。良久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沈澈轉頭看她,卻見她對自己粲然一笑,神色全然不似往日的心和懼怕,反倒是多了幾分明媚,讓她逼饒容貌又添了幾分豔麗。
平心而論,沈澈從未像關心顧柔嘉一般關心過旁人。他獨來獨往慣了,從來不關心旁饒生死,但方才顧柔嘉又憂又怕,讓他忍不住對那位素未謀面的溫家姑娘生了幾分關心。
到底,顧家這囡囡在他心裡,並非是旁人。
兩人皆是不言語,氣氛卻無賭曖昧起來,一片人聲嘈雜之中,卻聽見對面傳來“姑娘”,循聲看去,溫含芷和明月並肩而立,明月正朗聲叫她,兩人看來都很好,雖然有些許狼狽,卻比顧柔嘉方才好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