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話音一落, 立馬有幾個粗使太監來,將葉知秋緊緊壓住往外拖。她捱了皇帝一腳,正吐血,哪裡還有力氣去求饒。沈澈立在殿門前,神色冷凝非常, 看著葉知秋, 唇角勾了勾,浮出一個冷冽的笑容來。
雖不知他在想什麼, 但顧柔嘉心裡一涼,忽的覺得葉知秋只怕會比杖斃慘上十倍。
皇帝一番盛怒, 讓殿中的氣氛愈發的詭異, 不拘是帝后還是顧貴妃, 臉色都極為難看,彷彿是被人扒光了所有的遮擋物, 這樣赤/身/裸/體的扔在了場面上。更何況, 在場諸人誰不知皇帝極不待見沈澈, 對這弟弟是死是活尚且不甚在意,可是, 當葉知秋罵他是“怪物”, 他母子二人都是“怪物”之時, 皇帝卻驟然發怒,一腳過去將葉知秋踹到吐血。
只覺得腦中一團亂麻, 顧柔嘉怎麼也想不明白, 葉知秋為何大罵沈澈母子都是“怪物”, 皇帝又為何大發雷霆?前後兩世,顧柔嘉都從未聽過關於沈澈母親的隻言片語,唯一的印象,便是沈澈正月初一昏迷之時,囈語的“母妃”。
眼看葉知秋便要被拖出去,經過沈澈身邊之時,他忽的一笑,也不進來,只是淡淡望著皇帝:“今日是陸將軍的接風宴,皇兄何必如此動怒?還請皇兄收回成命吧。”
他站在殿外,身披陽光,衣裳並沒有換過,還是那件帶血的玄色衣袍,隱隱還有幾分血腥味,只是因為顏色深,看不出來殷紅的血色,只是都看得出,他左手極為僵硬,分明是因為肩上重傷所致。他得風輕雲淡,並不帶任何感情,只在罷之後,目掃了一眼葉知秋,滿眼的冷冽。
皇帝冷冷的望了他一眼,已然冷笑起來:“朕問你話了麼?”罷,劈頭道,“拉下去!直接打死!”
被一番呵斥,沈澈神色不依舊如常,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顧貴妃柔聲道:“陛下息怒,如今才剛出正月,萬物回春,比劍之事在先,本就見了血色,何苦一日之內再見血光?反倒是不美,何況九殿下言之有理,陸將軍甫一進京,兄弟之間閒話家常才是正理,陛下如此大動肝火,氣壞了龍體,讓臣妾這心裡……”她聲音低下來,隱隱帶了幾分哭腔,像是擔心皇帝的身子。皇帝原本暴怒,聽得顧貴妃的聲音,倒像是忽然被安撫的獅子,漸漸平復下來:“既然你也如此……”將葉知秋拖到殿門前的粗使太監忙停住,靜候皇帝旨意下達。
從沈澈出現在門前開始,顧柔嘉的心思便分毫不在皇帝身上了。因為失血過多,他精神不大好,膚色比素日裡更白了,淡然的站在門口,全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方才他連站一會兒都支援不住要坐下,現下這樣怎麼撐得住?
顧柔嘉心裡又酸又疼,低頭沉默不語。眾人一時間都是沉默,或有心知肚明的,或有納罕皇帝何以會維護沈澈的。葉知秋捱了皇帝一腳,方才便吐了血,現下如同死狗一樣伏在殿門前,若非還有微弱的呼吸表明還是個活物,定然有人會覺得她死了。
為著安定大長公主回來的事,皇帝可謂是費盡心機,不想沈澈比肩受傷,竟然引出這樣多的事,都被陸劍鋒盡收眼底,只怕安定大長公主得知也不過是早晚的事。因而皇帝心中愈發的恨沈澈和葉知秋,恨不能將兩人齊齊拉下去處死的好,他心裡更是悔恨,早知如此,這樣多年就不該婦人之仁,留了沈澈一條性命,更給自己留了禍端!
深深地吸了口氣,皇帝轉頭看向了陸劍鋒,努力和顏悅色:“今日讓陸卿掃了興,本就是朕的不是,陸卿覺得,這賤婢應該如何?”
“葉奉御再有諸多不是,也是宮中掌事女官,臣雖蒙陛下隆恩,但到底是外臣,實在不便對宮闈之事作出評價。”陸劍鋒神情如常般溫和,向皇帝行了一禮,儼然是要置身事外之意。顧柔嘉心中暗笑,皇帝分明是要給陸劍鋒示好才會這樣發問。但陸劍鋒是長主親自教養的,言行有度、行止合禮,這等不知尊卑的話,自然不會從他嘴裡出來。
一面,陸劍鋒一面抬眼看了一眼沈澈,平心而論,與沈澈初次相見之時,陸劍鋒便覺他氣度逼人,只怕並非尋常人家的公子,輾轉打聽到他的身份之後,也就生了要與他比試的心思。雖這是主要緣故,但若沒有私心是不能的,而這私心麼,自然就是顧柔嘉了。
此刻沈澈雖是憔悴,但氣度反倒是愈發的清貴無華,連皇帝與他同場而立,都顯得像是一個土霸王。陸家乃是武將世家,因而陸劍鋒幾乎從未在過招上吃過癟,偏生沈澈勝了他,讓他著實有幾分欣賞。唇角揚了一揚,陸劍鋒旋即道:“只是,臣是個粗人,若當真要,九殿下身為受害者,理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