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裡隨太/祖皇帝征戰四方, 安定長主慣看生死，不拘心性手段皆是上乘。此刻蹙緊了眉頭，瞳孔輕輕顫抖，分明是受到了震動。

能讓老太太受到震動的事可不多。

“姑祖母想到了誰？”沈澈開口，聲音低沉如酒, 他負著手, 頗有幾分高華氣度。安定長主皺著眉頭：“九心裡又想到了誰？”

“當年的陷害，其間每一步環環相扣, 讓人看不出半點破綻，讓母妃辯無可辯, 只能揹負妖孽之名死去。心思縝密、手段陰毒到這地步, 還能有誰？”沈澈薄唇越抿越緊, 面上雖依舊只是冷冽，但拳頭“咔”得一聲, 清脆得很, “何況人做事都有目的, 對方如此咄咄相逼，不就是因為, 母妃一旦變成皇后, 會威脅到自己的既得利益？”

“不錯、不錯, ”安定長主一疊聲道，神色愈發肅穆, “九, 不忍則亂大謀。”

沈澈頷首, 目光沉沉，好似秋的枯葉般了無生氣：“九知道，這樣多年都忍了。再忍不住也得忍，我不能讓母妃永遠揹著妖孽的名聲。”

他有法子極近所能的報復對方，讓對方生不如死，可是那樣又能怎樣呢？母妃還是蒙受不白之冤，始終還是要揹負著妖孽之名。

安定長主沉默的點頭，不覺陸劍鋒和顧柔嘉已追上來。見兩人皆是不語，顧柔嘉尚有幾分擔心，心翼翼的拉著沈澈衣袖：“你又惹姑祖母生氣了？”

沈澈愛憐的將她手納入掌中：“嘉嘉才是。”不想自己關心他還被他玩笑，顧柔嘉氣鼓了臉，重重的哼了一聲：“我再不理你了。”

她這般嬌蠻，惹得沈澈輕笑：“傻丫頭。”

顧柔嘉不依，行至老太太身邊，臉神情極為委屈：“姑祖母，他欺負我，他笑我還嫌我傻。”

“嘉姐兒懷著身子，就該多多憐惜，可不要惹她生氣，懷孕的女人氣性最大了。”安定長主素來喜歡她，她這樣嬌俏，讓方才的抑鬱一掃而空，笑著替她張目。顧柔嘉鼻子挺得高高的，那得意都快噴出來了：“就是，你要疼我，待我好，不然寶寶以後出世了，定然不跟你這欺負母妃的父王親近。”

她笑得臉紅撲頗，何等靈動。陸劍鋒立在沈澈一步開外，靜靜的看著她。饒是如今對顧柔嘉再無綺念，但見了她的笑容，陸劍鋒也覺得欣慰異常。唯有被全然呵護著的女子，才會在心儀的男子跟前露出這樣有女兒情態的一面來。哪怕是沈清那等進退有度的女孩兒，在自己跟前也是嬌蠻。

不曉得清兒現下在家中做什麼，寶寶可有鬧騰她？

掛念家中沈清，他又有幾分失神，只扶著安定長主往涼亭之中去。沈澈拉著顧柔嘉的手，將她護在身邊，輕輕的問：“今兒是不是嚇著了？”

想到今日見了血，顧柔嘉臉兒微微白了，低著腦袋，尚且嘴硬：“才沒櫻”

“我答應你，往後不會了。”沈澈捧了她的臉，柔聲哄道，“我並非不聽你勸告，而是今日事態緊急，我若不擺出強硬姿態來，咱們如今到底被動，加之皇后身邊的女官咄咄逼人，只怕鎮不住她，更無法拖延時間。”

倘若沈澈今日當真殺了吉祥二人，只怕現下已然是抄家的旨意開了。顧柔嘉後怕不已，對上他烏泱泱的眸子，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來：“沈澈，不要再讓我和寶寶擔心。”

沈澈頷首稱是，又覺她實在是乖得要命，見安定長主祖孫漸行漸遠，便飛快的在顧柔嘉唇上香了一個，這才一派君子做派的往前走去。

及至在涼亭中坐下，安定長主才盈盈望著花園，哪怕已是百花肅殺的秋日，但花園裡也有些別樣景緻，湖畔種植著楓樹，漸漸紅了葉子，映得碧綠的池水泛著異色。安定長主徐徐打量過此處，笑了笑：“常言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獨獨從內攻破才是最防不勝防的。”

“九旁的不行，清理叛徒倒是能算上有手段。”沈澈淡淡著，眸子裡一閃而過的寒意，“妄圖叫王府從內部攻破，分明是痴人夢。”

明白他的手段，顧柔嘉端茶喝著，靜靜地不話。安定長主靜了半晌：“九，接下來可就是苦戰了，你可要做好準備，你寬心，我總是站在你這邊的。”

沈澈頷首，安定長主笑了：“既是如此，咱們就去打草驚蛇吧。”

*

對於落胎之事，皇帝是志在必得的，縱然對宸妃抱有無比的愛戀，但他並不會因此而減少對沈澈的恨意，因而他下旨下得毫無心理負擔，更不皇后咄咄逼人，硬要他讓沈澈和顧柔嘉付出代價。

然而吉祥等人灰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