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顧貴妃帶進宮且重用了這樣多年, 紅鸞言行舉止都是極為出挑,甚至勝過尋常大戶人家的姐。在顧柔嘉的記憶裡,紅鸞似乎永遠都是帶著笑、從容不迫的樣子一看就極為可靠。現在她來得太急,鬢髮凌亂,臉頰帶著惶急的酡紅, 一看就覺得急迫非常。
正因對紅鸞秉性十分清楚, 是以顧夫人心中只覺惶急,生怕在宮中的大女兒出了什麼岔子, 臉色陡然白如金紙,死死的看著紅鸞, 一句話也不出來。安定長主和壽王妃面面相覷, 虛扶了紅鸞一把, 道:“好孩子,有什麼事兒, 起來再也不遲。”
咬著下唇, 紅鸞這才起身, 接了明月遞來的茶一飲而盡,她臉上汗津津的泛著亮光, 看來失態已極。將氣息喘勻了, 她才低聲道:“陛下今日不知是怎麼了, 就像是被人灌了迷魂湯,方才到了娘娘宮裡, 要依著當年聘娘娘入宮為妃的例子, 將二姑娘也聘進宮去, 讓姐妹倆作伴,免得娘娘思念家人。娘娘唬急了,令我趕緊出來通稟一聲兒,趁聖旨還不曾擬出來,趕緊想個法子轉圜……”
安定長主和壽王妃交換了一個眼神,雙雙蹙眉。皇帝素來縱情聲色,尤愛美人,顧家姐妹皆是容色傾城的姑娘,他起了色心倒也沒什麼奇怪之處。只是自安定長主進京之後,皇帝收斂了許多,再不肯將那垂涎顧柔嘉的心思擺在明面上來。今日又不知怎麼了,像是吃了秤砣的王八,竟是鐵了心要聘顧柔嘉入宮?!
沈澈薄唇抿得好緊,他早就知道皇帝對嘉嘉賊心不死,只怕找著機會就要上演一場鬧劇。只是在現下聽了他要比著顧貴妃的例子聘嘉嘉為妃,沈澈心中還是止不住的湧出怒意來。
終有一日,他要叫這好哥哥死在他手上!
哪怕心中殺意滔,但沈澈還是對顧柔嘉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來,將她柔若無骨的手納入掌中,沈澈柔聲安撫:“別怕,我不會放開你。”
“我不怕。”方才的歡欣彷彿讓顧柔嘉飛上了雲端,現下紅鸞的話又將她狠狠地摔在了谷底,顧柔嘉臉兒蒼白毫無血色,還是露出一個堅強的笑容來,帶了些決絕:“倘若……他當真要我進宮去,我有的是法子跟他魚死網破!”
沈澈淡淡搖頭:“真要魚死網破,也是我去與他魚死網破,我不會讓你經歷這些,再難都有我在前面頂住,嘉嘉只需要站在我的身後就好,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他罷,大手緊了又松,指尖輕撫顧柔嘉的臉,全然是撫慰之意。對上他烏泱泱的眸子,顧柔嘉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心中的惶恐驟然被撫平,變得一片平和。
不管遇到了什麼事,顧柔嘉知道,沈澈永遠都會護在她前面,如一棵大樹,為她遮風避雨。
廳中頓時安靜如許,如一根針落下也能聽見。不想眾人都不話,紅鸞愈發急切,暗想出宮來時顧貴妃那焦灼的神情,更是啞了嗓子:“求諸位趕緊拿個主意吧,如今陛下已然著禮部擬旨了,要是聖旨一出來,可就是覆水難收,再無半點轉機了。”
唇角抿出一個嘲諷的弧度來,沈澈並不多言,就要往外面去。壽王妃忙不迭叫道:“九回來!他本就不待見你,你現下去了,叫他知道你和顧丫頭正議親,豈不是更記恨你?你在此靜候訊息就是,一切自有我和你姑祖母。”
“謝叔婆美意,只是要與嘉嘉成親的是我,並非是叔婆與姑祖母。”沈澈向壽王妃施了一禮,“我未過門的妻子,我自然要將她護住。”
他神情冷冽如同冰雪,淡然之中又是執拗的堅持。壽王妃還想甚,被安定長主按住手:“這話倒也不錯,要是連自己未過門的媳婦都守不住,九也枉費你我兩把老骨頭的一番心思了。”
因事態緊急,幾人也不再言語,徑直朝宮中去了。顧老爺和顧鴻影自是前去送客,顧夫人臉上毫無血色,如同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顧柔嘉擔心母親的身子,忙將母親扶回屋躺下,自己坐在床邊的腳踏上,握著母親的手,只覺得那手涼得厲害,好像全身的熱量都給抽乾了一樣。顧柔嘉心中愈發難過,還是強撐著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來:“嘉嘉素來是福澤深厚之人,今日長主和王妃都在顧家,有她二位在,皇帝就是當真是王八吃了秤砣鐵了心,也不敢輕易在長主跟前造次。”
只是,哪怕安定長主和壽王妃足以彈壓住皇帝,但於皇帝而言,沈澈這個弟弟的存在本就是如鯁在喉,加之此番強聘自己不成,這些賬都會被他悉數算在沈澈頭上。儘管沈澈再不是那個養在深宮如同透明饒先帝九皇子,但皇帝乃是下之主,他若成心尋釁,只怕沈澈應付起來也未必能得好。
皇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