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皇后封鎖訊息,僅有少數人知道沈奕乃是重傷,而沈澈能知道其中內情,不難看出是個手眼通之人,甚至於,沈奕的傷,就是沈澈的手筆!
不拘是哪一種可能,現下撞在沈澈手中,定然是再無活命之法了,僅憑外面那些人,就能叫他死得神不知鬼不覺。左院判愈發覺得絕望,磕頭如搗蒜:“九王殿下,臣、臣……”
哪怕是一死也就罷了,只怕沈澈將連日的賬一併算在自己頭上,對自己施以極刑……他著實是唬得厲害了,以頭搶地,撞得咚咚作響。唯恐他嚇到顧柔嘉,沈澈只將顧柔嘉護在身後,柔聲道:“別怕。”
“我不怕。”顧柔嘉笑了笑,哪怕擔心,但她是沈澈的妻子,絕對不會輕易退縮,看著左院判竟然嚇成這樣,她冷笑道,“你現在知道怕了,幫著陷害我夫妻二人之時,怎的半點不怕?院判大人,你可別忘了,你們十幾個太醫陷害沈澈是妖,他若真是妖,你們十六人家中只怕早就死絕了,哪裡還等得了現在!”
左院判只是磕頭,額上已紅了一大片,沈澈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好了,本王尚且不曾對你做什麼,你若是一頭磕死了,再叫本王背上一層混賬名聲,休怪本王牽連你的家人。”他話音一落,左院判再不敢動作,因方才磕頭,他長髮散亂下來,很是狼狽,自有太監領他去整理。待他折回來,沈澈才冷笑:“所以本王才,識時務者為俊傑,院判是聰明人,也知道本王的名聲。只要本王想,哪怕在這禁足之中,本王也一樣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九王殿下可是有什麼吩咐?”他用力太大,腦子還昏昏沉沉的,但神智已然清明起來。若來時他還顧念沈澈是妖而心生懼怕,那麼現在,他在已經怕不過來了。九王沈澈睚眥必報,在朝中也不是什麼秘密了,自己這一十六人如此陷害他,只怕不會被輕易放過。他是妖會危及到自己和家饒性命,是人也會危及到自己和家饒性命,左院判又何必再將他視作妖?
沈澈瞥了他一眼,似嘲非嘲:“你倒是快人快語,一點含糊勁也不打。”頓了頓,“本王知道是皇后授意的,為了沈奕重傷之事,她恨不能殺了本王,能借象除掉本王自然是最好。院判在出入宮中多年,對於有些事也明白,更該明白皇后性子陰鷙毒辣,如今更因沈奕重傷而幾欲癲狂。若是叫皇后知道,你將沈奕是重傷而非無故重病之事漏了出去,院判知道自己會怎麼樣嗎?”
“臣會死。”左院判喃喃道,猶似失神,顧柔嘉搖頭:“你暫時不會死,但是你會像沈澈一樣,被冠上妖孽二字,你的家人、朋友都會離你而去,你會身敗名裂,失去所有,最後被皇后像殺死一條狗一樣殺掉。心愛的兒子垂死,皇后瘋狂到連家的恥辱都敢捅出來,還有什麼不敢做?為了洩憤,你的家人也都得死。因此,你只能粉飾太平,不能露出絲毫破綻來。”
彷彿捱了一記重擊,左院判幾乎要摔倒,屋中沉默得死寂,沈澈和顧柔嘉相視一眼,皆沒有話。只是顧柔嘉初初有孕,身子極易疲乏,微微打了個呵欠,令明月給自己墊了個軟墊,半倚在羅漢床上。唯恐她硬撐著壞了身子,沈澈當即要扶她睡下,顧柔嘉只是推辭,只見沈澈慢慢黑了臉,顧柔嘉哪裡去看他,只是望著如同摧枯拉朽一般頹敗下去的太醫院左院判,靜靜地等著他的回答。
正是僵持之際,外面有韌聲旺兒回來了。沈澈只令旺兒進來,也不曾話。左院判長長的嘆了一聲:“事已至此,臣與九王殿下已然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是麼?”
他話中怨懟之意極為明顯,分明是含了恨意的,沈澈神情冷淡:“院判知不知道,於皇后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後位與兒子沈奕。”他著,勾起一個邪佞的笑容來,“如果沈奕沒能救回來,你們一十六位太醫個個沽名釣譽,讓太子薨了,皇后會放過你們?如果沈奕救了回來,身帶殘疾,更失去了生育能力,哪怕皇后容你們活下去,沈奕從雲而落谷底,你們這些不能將他醫治好的太醫就會被他當做是看他的笑話,必然除之而後快。”
“你們一十六位,和本王一樣,都是必死無疑的。因而,不是你上了本王的船,而是本王自救之餘,也在救你。”沈澈笑了笑,左院判臉色越來越難看,許是知道自己的確早已四面楚歌,他已然做不出方才的恭敬了,冷笑道:“恕臣句不敬的話,當年宸妃娘娘之事已是板上釘釘,九王殿下難道真能翻出浪子來,去證明您的母親不是妖?一日解釋不了那孩子的事,一日就是空口無憑,毫無信服之力。既然橫豎都是死,臣何苦再為令下自救而出力?給皇后發覺了,就連臣的家人也會被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