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丈這邊心頭驚顫,東華門外群臣卻是個個驚疑,因為仍是不見宮中有旨意。
“這可不是好事,聞陛下身邊只鄭氏,若再無音訊,恐我等須往東宮,以防萬一。”
戶部尚書李汝華是重臣之中唯一不結黨的,原先的戶部尚書是楚黨的鄭繼之,其在“反東林大同盟”發起的“丁巳京察”中出力甚巨,不過因為年老遂在京察結束後累疏乞休,皇帝慰留之後允歸,廷推李汝華繼為戶部。
李上任之後便逢遼東兵事,請發內帑十萬,又借支南京部帑,括天下庫藏餘積,開徵遼餉,勉湊三百六十餘萬兩。
現關外戰事不利,戶部上下之前擔心的戰事日久或糜爛恐成定局,故李汝華欲請皇帝臨朝,加天下田賦,除貴州外畝增銀三厘五毫,這樣就又能得餉二百萬,當能支撐下去。
可百官求見,皇帝卻遲遲無音,這讓李汝華不由擔心起皇帝此時是否還清醒,又是否自決。
其所言鄭氏自是鄭貴妃,但用“鄭氏”而不用“貴妃”,可見這位戶部堂官對鄭貴妃是有多麼的厭惡。
這話,他是對身邊的英國公張惟賢說的。
張惟賢抬頭看了眼宮門處的錦衣衛,低語道:“不聞陛下反覆,中外未絕,此時勿訪東宮。”
“如此便好。”
李汝華微微點頭。
百官竊竊私語,首輔方從哲不置一辭,眾人等侯多時,猶不見有內官傳旨,都是不耐。
這時,那親軍百戶李維卻來勸說百官回去,他道:“諸位心情,陛下定知,或許稍後便有中官傳旨明日臨朝,諸位勿在宮門之前久侯,還是都散了吧。”
這時又有一穿飛魚服的軍官於眾人道:“宮禁重地,既是陛下無有旨意,諸位最好回去。”語氣頗有不善。
吏部尚書趙煥聞言,挑眉喝斥那軍官:“是何人?焉敢出言威脅朝臣!”
“卑職不敢,只是職責之事,不敢怠慢。”
那軍官嘴中說著不敢,目光卻極其大膽,竟在百官臉上掃來掃去,分明不將百官放在眼中。
“是東廠的人,莫與番子計較,大事要緊。”英國公張惟賢拉住欲起身要質問那軍官的趙煥。
趙煥遂罷,微哼一聲。
“崔兄,何必激怒他們?”李維對崔應元的表現感到奇怪。
崔應元說道:“娘娘不喜。”爾後回身朝宮中看去,見有一內監急步而來。
百官見有內監來,均是抬頭靜侯旨意,不想那內監卻只言說一句:“陛下有旨,退!”
“退?!”
群臣都是譁然。
方從哲眉頭微皺,繼而又舒了下來,心知陛下果然不糊塗。
兵部尚書黃嘉善卻起身喝問那內監:“杜松、馬林二部接敗,陛下可知道了?”
那內監朝黃嘉善微一躬身,道:“陛下知道了。”
“知道了為何要我等退?”
黃嘉善甚是不解,依皇帝的性子若知道前線吃了敗仗,理應立即召見群臣商議才是,怎的卻是一個不見。
“奴婢不知。”
那內監只是傳話的,說完向眾臣行禮,緩緩後退便是要回去覆命。
黃嘉善突然對前面的方從哲道:“陛下旨意蹊蹺,我等不能退,還請閣老出面!”
群臣反應過來,紛紛請求方從哲出面。
方從哲心中好笑,往日們怎麼不識得我這首輔。但此刻也不是計較之時,只得上前對那內監道:“還請公公稟明陛下,遼東之事是否仍如初?”
話音剛落,重臣之中唯一的東林黨人、禮部尚書韓爌就說道:“方閣老這是什麼意思?已經敗了兩路,怎能還如初?”
黃嘉善也皺眉道:“四路大軍敗了兩路,已是不能如初,爾今當速退確保瀋陽,以圖再戰。”
方從哲道:“用兵之事,瞬息萬變,杜、馬二部兵敗訊息至京已是兩天,誰知東南兩路此時情況如何?是進還是撤,亦當由遼東經略楊鎬決斷,我等遠在京師,豈能遙控千里之外戰事?故老夫以為當前局面雖險,但朝堂卻不能急燥,待關外訊息確切之後再議才是務實。”
韓爌聽了這番話則是冷笑一聲:“聽閣老的意思,這是要保楊鎬麼?哪怕東南兩路皆敗,閣老仍是要楊鎬繼續主持遼事麼?”
“韓大人此言差矣,臨陣換將可是智者所不為,真如韓大人所言四路皆敗,遼事如何維持,由何人維持,也須陛下欽斷,我等只能建言。”
方從哲儘量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