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爺爺和奶奶的心用到了,你自己看著吧,奶奶等你回來,她讓你平平安安!”
“我全記住了。”
……寧珂的一生中,這是一次最重要的轉折。他被批准去殷弓的八一支隊了,身份是副政委。但他被叮嚀:不準擅自脫離寧周義,要始終與他保持密切聯絡;寧珂的公開身份仍然不變。儘管如此,他明白自己從此走向了平原,走向了那個海濱城市,還有那個祖居地——蒼蒼莽莽的大山之中。所以他雖然表面上只說要去看望那位姑娘,卻在不自覺間加重了告別的語氣。他心中充滿了興奮與悲酸交織的情感。在這座花園樓房中,他惟一依戀的人就是阿萍奶奶了。
陪他一起到殷弓隊伍去的是許予明。
自從許予明與寧纈攪到一起之後,寧珂就陷入了新的矛盾之中。他認為許予明為了她不惜冒險進入寧府,是一次將個人歡樂置於組織和事業之上的荒唐行為,是絕對不能苟同的。他當面嚴厲指責了許予明,並表示他將以適當的方式、在適當的時機向上報告。許予明不停地嘆息,說自己一定會剋制自己的情感——盡最大的努力、下鐵定的決心,請寧珂暫不要那樣做。他的忠誠不須懷疑。寧珂一時無語。許予明長長嘆息,跺腳,說:“你如果知道她的魅力就好了,你當然不會知道。任何人都難以抵擋她的熱情,她像火焰一樣,我的寧珂同志!”
許予明閃動著淚花。
第二天深夜,他們一起出發了。許予明走得無聲無息,他向寧纈隱去了這一次行動路線。這是寧珂非常滿意的。
可是熱戀中的女人有著不可思議的嗅覺和判斷力。他們兩人沿著半島鐵路線轉到了東部小城,在那個老太太的花園洋房中會見了一位同志;當他們耽擱三日之後出現在去山區的旅途上時,寧纈也正在奔赴半島的途中。
她瘋迷一般尋找許予明,出發之前一夜夜哭泣。她對阿萍嚷著:“阿貓媽!那個人失蹤了。他不會不言一聲拋下我,他一定是有什麼急事,我想他是和小珂子一起走開的……”
她哭得太慘了,一對巨大的乳房聳動著,讓人覺得隨時都會有可怕的什麼爆發出來。阿萍不知道許予明的去向,但她知道孫子是去海邊城市找他的姑娘去了。寧纈得知這個之後,幾乎不假思索地決定也去那個城市,她認定心上人是與寧珂在一起的。
《你在高原》 第一部分 家族(93)
她出發時準備了大小十二個包裹,其中有換穿的衣服:旗袍、中式短衣、西裝,甚至還有繡了花的各色內衣。有口香糖、人參茶,男人喜愛的滋補藥、黑色膏丹。她在最後封箱時靈機一動,又裝進了一副手銬;或許在特別的時刻裡需要給心愛的人一點顏色看看,把他銬上,鎖到一個地方——對於一個不辭而別的熱戀者,這樣的防範也許並非是多餘的。那副手銬是她小時候跟一個衛兵找來玩的,一直放在自己的雜物中,這一回終於派了用場。
她隱隱覺得這一次遠行非同小可,好像要趕赴一場盛宴似的,真值得自己好好打點一下。寧周義雖然對女兒不存任何希望,但見她這樣倉促和大事張羅也還是吃驚不小,反覆盤問,她只說回老家看母親去。阿萍心中有數,但對寧纈的事她是從不多言的。
出於安全的考慮,寧周義讓一個士兵護送她,並給沿途站店通了電話。
寧纈一路飛快地趕到了那個海濱城市,先到海港,金志港長傾盡全力接待這個花枝招展的胖小姐。她感興趣的只是寧珂是否帶一個男人到過這個城市,還有他們在這個城市的行蹤、寧珂鍾愛的女人等等。金志全不清楚,但他說寧珂從來都是曲府的客人,他一定不會到別的地方去。寧纈馬上拍了一下腦瓜,說想起來了,她聽說過一個姓曲的姑娘,“聽說她一天到晚站在玉蘭花樹下?”港長被這奇怪的發問逗笑了。
寧纈很快找到了曲府大院。她的一身叮噹作響的首飾讓前來引路的使女嚇了一跳。她說是來找侄兒的,又說要見見侄兒媳婦。曲府最先聽到這個的是小慧子,她嚇得捂住了嘴巴,馬上跑去報告了曲�。
曲�在一個書房裡熱情接待了寧纈。寧纈前前後後端量了她一會兒,最後點頭說:“我侄兒的眼力不錯,你的臉龐兒身段兒,哪兒都好。就是*小了一點。你要知道,這在新派男人眼裡是不時興的……”
曲�羞得手裡的茶具差點跌落到地板上。她慌慌地叫了一聲:“姑姑!……”
“哎——!”寧纈得意地答了一聲,哈哈大笑,坐在椅子上,又把腿扳起來盤了,身子一搖一搖說,“多怕羞的大姑娘,一看就知道沒經什麼事兒。